第一章(2 / 3)

「我不是救濟野貓、野狗,你看她多…可憐…」段天喜說到末了,一接觸元紫袖似笑非笑的目光,語氣自然的弱了些。

可憐!哪點可憐?元紫袖翻翻白眼說:「你要是嫌錢多,不如來救濟、救濟我這個丫鬟吧!我比她更缺錢。」

路過的段天愁和曲少予、由少梅兄妹三人不解地問著身旁小販,「請問這是怎麼一回事?」

小販一副睥睨的眼光說:「三位一定是外地來的。」

外地!真是應了那句少小離家老大回,笑問客從何處來。段天愁漠然地點頭。

「難怪你們不認識大牌丫鬟。」小販沾沾自喜地介紹蘇州「名勝」。

「大牌丫鬟!」三人麵麵相覷,不知丫鬟為何大牌。

小販興高彩烈地接著說:「你們知道疊影山莊嗎?」

「疊影山莊!她是疊影山莊的丫鬟?」段天愁猜想這應該是他離家後入府的丫鬟。

小販點點頭,「沒錯。」

「為何有大牌之說?」段天愁不解,丫鬟不就是丫鬟,幾時還分大小。

「所以我說你們是外地來的,誰都知道疊影山莊的元紫袖比主強,隻要她眼稍微一沉,全莊的老小馬上排隊聽訓,連老太爺都一樣。」

惡劣!莊內竟出如此囂張的丫鬟,莫非輕視疊影山莊已無能人。段天愁陰蟄著臉,排開眾人走向正搶奪主財物的大膽丫鬟。

「你,太過分了。」他一隻大掌箝住元紫袖細弱的皓腕。

居然有人敢出手!元紫袖杏眼一抬,懶懶地橫掃他一眼,「閣下似乎管錯閑事了。」

段天愁不以為然地說:「是嗎?天下人管天下事,一介小小丫鬟竟爬到主頭上。」這也未免太無法無天了。

「有嗎?」元紫袖挑挑眉,心忖度著,好陰沉的男,活像王老爹出殯時的死人相。但她不得不承認,除了她家那位不長進的二少爺外,他的相貌算是卓爾超群,不過看慣俊美如潘安的段二少,她對出色的男已經免疫。

「你敢不承認?」段天愁加重手力道。好個張狂的丫頭,明明痛得手都有些紅腫,還能擺出一臉挑釁不馴的模樣。

元紫袖毫不畏懼地應道:「說來可好笑了,你哪隻眼看見我『爬』到主頭上?」該死的莽夫,存心要扭斷她的手腕不成。

「伶牙俐齒的女孩不討人喜歡。」段天愁低吼著,大膽丫鬟,竟敢無視他的怒火。

不屑地從鼻孔輕嗤,「同樣的,也沒人喜歡對著一張棺材臉。」她譏刺他沒照過鏡也洗過臉吧!

「你惹火我了。」段天愁仿佛會噴火的眼燃燒著怒氣。

段天喜一看自家的丫鬟遭人欺陵,非常有義氣地挺直腰,雖然對這劍拔弩張的情形她有些害怕,但是她更怕元紫袖的「秋後算帳」。

「你…你…你放了我家紫袖,不…不然疊…疊影山莊不放…放過你。」她說完馬上躲在元紫袖身後。

可笑地揚揚眉,段天愁眼的畫麵是高挑的小姐躲在矮她一個頭的丫鬟背後,這丫鬟能指望誰呢!

「她是丫鬟,你是小姐,她這般欺陵你,難道不生氣?」他手勁稍微放緩力道。

「紫袖是為我好,她不是欺負我,真的沒有。」段天喜連忙澄清,一張花顏猛搖著。

為她好!人家都騎在她頭上了。「她哪裏為你好?」搶主銀兩算是嗎?段天愁十分疑惑。

「紫袖怕我亂花銀兩。」段天喜小心地瞄瞄元紫袖的臉色,見她沒反對才籲了一口氣,慶幸自己沒說錯話。

「銀兩是疊影山莊的,主愛怎麼用,一個小丫鬟有什麼資格插嘴。」段天愁懷疑天地顛倒了嗎?

「她不一樣,她…」段天喜想辯白紫袖不是一般丫鬟,她是大牌丫鬟耶!可惜沒機會開口就被喝阻。

「閉嘴,小姐,我自個跟黑煞神談。翠花,看好小姐。」元紫袖不指望小姐多根智慧筋,那是不可能的事。

「黑煞神!」段天愁整張臉可以用鐵青來形容。

「難道不是嗎?我家小姐都被你嚇得直發抖,不知你為誰出頭,請不是這位好…可憐的小孤女吧!」

看看這丫鬟自信不畏的臉,再看看那位小姐滿臉懼色,段天愁不禁懷疑自己是否在做蠢事,手也自然地鬆開。

元紫袖一見他鬆開手!馬上抽手後退,機伶的眼角掃向正想開溜的夏朵兒,揚聲一斥,「我說那個『孝女』呀!你不賣身葬父了嗎?這位公需要一位『貼身』侍女。」她故意用曖昧口吻說道。

「我需要貼身…你在說什麼鬼話。」段天愁不敢相信她把他說得好像是個急色鬼,欠缺暖被床伴似的。

拉著低頭的夏朵兒不放,元紫袖笑得滿麵春風地將她推向段天愁麵前。「不用客氣了,瞧她長得多清秀,收了當妾是你的福氣。」她心想,既然愛管閑事就讓你管到頭頂長黴。

嗄!

段天愁和夏朵兒臉色一變,一個是滿臉怒氣,另一個是滿臉錯愕。

曲少予憋不住地放聲大笑,他第一次看到結拜大哥的臉出現冷漠以外的表情,不禁敬佩那位丫鬟的本事。

「少予,你嫌嘴巴太大嗎?還是嫌命太長了。」段天愁一點顏麵也不留地說。

「我…哈…我閉…閉嘴就是了。」曲少予捂住溢滿笑聲的大嘴,眼角滿是笑意。

元紫袖喳呼著,「公,付錢呀!人家老父還等銀下葬呢!」她低頭一看,嚇!死人的指頭還會動。

「你這個丫鬟太…」太字才說完,一個黑影被拋過來,段天愁閃身一躲。

「你在幹什麼?」

冷血的男人。元紫袖歎口氣,「唉!我想憐香惜玉這四個字,你一定沒用過。」她心想,真是可憐的「孝女」哦,還好她一向自力救濟。

曲少予插口道:「他怎麼沒用過,他…我什麼都沒說。」眼神一轉,瞧見段天愁正瞪著自己,他連忙住嘴,明哲保身是他惟一的念頭。

元紫袖刺激段天愁道:「眼睛也沒人大,瞪個屁呀!他有說錯嗎?瞧你殺氣騰騰的凶樣,誰相信你的血是溫的。」

強抑滿股慍火,段天愁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冷笑。「你在罵我是冷血動物?」

「你還挺了解自己的嘛!」元紫袖頓了一下沒空理會他。「夏朵兒,你老父葬是不葬?」

夏朵兒身一震,暗自叫苦,心想,她、她怎麼知道自己的名字?隻得硬是演下去的嗚咽著,「有錢一定葬。」

元紫袖把頭一轉,「冷血公,人家小可憐正等著『你』的銀兩好把老父給『埋』了。」

「再叫我一聲冷血公,我連你一起埋了。」打娘胎開始,段天愁還沒見過如此不怕死的女人。不,充其量她隻是個沒長大的小幼鳥,瞧她個才到他的胸口而已。

元紫袖做作地福了福身說:「那麼好心的公,救救小孤女吧!」她看熱鬧般地想,想當呆就快點。

「你…」段天愁想發火,可是四周盡是催促他善心大發的目光,不得已掏出十兩銀,「拿去。」

嗄!有點少。夏朵兒有些遺憾地收下錢,反正聊勝於無,多少貼補辛勞的演出。

剛一收下錢,元紫袖露出一絲令人疑惑的笑容,眾人隨著她的身影移動,隻見她突然掀開蓋住惡臭「屍體」的草席,俯下身在「屍體」耳邊嘀咕。

眾人掩鼻惡心地輕呼,「屍體」倏然坐直身,眼睛張得如牛眼,二話不說地就從地上爬起,拔腿猛跑。

揚起的灰塵尚未落地,那「屍體」已失去蹤影。

「這…這是怎麼回事?」段天喜驚訝地張大嘴,一隻手指著那「屍體」消失的方向。

元紫袖輕輕拂拂額上落發。「很簡單,小姐。有人代替你當『孝』嘍!」她鬆了一口氣,總算又省下一筆開銷。

段天喜瞪大眼說:「他…不是…死了?」她覺得那「屍體」好厲害,竟然能死而複活。

圍觀的眾人見狀馬上明了上了當,頓時哄堂而散地搖著頭,當作他們看了一出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