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真要知不後悔?」元紫袖假意抽抽鼻,抽出紫菱色手絹抹抹眼角。
「不後悔。」段天樂咬牙打算忍受惡耗。
「那我可要說了。」元紫袖吊了他一下。
段天樂強裝起堅強,艱澀地說道:「說吧!我承受得住。」心想,他還這麼年輕,老婆都沒娶就…
「風流病。」元紫袖一句話打斷他的思緒。
嗄?風流…他幾時感染風流病,像他這般潔身自愛的大好青年,豈會感染風流病。段天樂忍不住大吼。
「紫袖,你誆我。」他早該聽出紫袖不懷好意地嘲弄。
「丫鬟哪敢誆騙二少爺,你不就是風流病複發,所以才會出現在迎風閣,想采曲家的白梅。」
段天樂嚇了一跳,嚇!盯得真緊。「你誤解了,紫袖。我是看你和大哥整日忙莊務很辛苦,所以撥空來陪陪客人。」
「哦,既然知道我們很忙,二少爺應該抽空去帳房幫忙才是,招待賓客是紫袖分內之事。」撥空?他天天都有空。元紫袖馬上就泄他的底。
「這…」段天樂倒吸了口氣。「我…我天資愚昧,處理不來莊大事,招呼招呼客人這等小事,我比較適合。」
他心想,要他去帳房整理帳冊,不如給他一條繩上吊還暢快些,怎麼說話前忘了察前觀後,當場被逮個正著,他今年必定犯太歲、黴星高照。
不過紫袖也太賊了,偷偷摸摸地出現在人身後,連細微足音都沒有,分明是貓妖來投胎,專治他這隻老鼠。
呸呸呸!他怎麼自比為鼠輩,他可是疊影山莊的二少爺,蘇州城有名的采花浪…不,是惜花君才對。
曲少予故意扯他後腿說:「天樂,你不是才說對少梅一片癡心,還有一顆純潔無邪的心,怎麼著?」
「他的心純潔?」元紫袖不屑地輕嗤。「二少爺,我想你全身上下找不到純潔的地方。」
「誰說的,你汙蔑我的清白,我的心絕對…」在不染塵的曲少梅眼前,段天樂矢口否認「罪狀」。所謂打死不招才是真男人,何況有香花在場。
無聊地挑挑指甲,元紫袖打斷他的自白…雖然一點也不相信他漂得白。「記得那年二少爺幾歲?喔!我想起來了,是十五歲,你第一次上合歡樓開葷。」
段天樂連忙討饒地說:「紫袖,你饒了我吧!我保證以後一定乖乖地聽你話。」這等糗事,怎能在姑娘家麵前被提起。
「好吧!我絕對不會泄露你召完妓之後忘了帶錢,被妓院保鑣脫光衣服等著疊影山莊償債,更不會吐露當年才十一、二歲的我,還必須帶銀去贖人。」元紫袖壞心地想,她真的不會說,隻是兩片嘴皮喜歡動個不停。
蒙著眼睛忍受嘲笑,段天樂的心在泣血呀!她怎麼可以盡使小人行徑抹黑他高尚人格,男人尋歡是正常事,卻被她拿來當笑柄。
當年他年幼無知誤入合歡樓,硬被老鴇送進房門,見床上躺著活玉生香的凝脂**,血氣方剛的他當然受不住刺激而開了葷。
不過當時他也害羞地想奪門而出,隻是那位美人兒直往他身上揉,揉得他欲火大熾,這才被她強拉上床給吃了,事後才怪他白嫖伶妓。
他們也不搞清楚,他的童身就這麼給毀了,害他一世英名就此毀於一旦,這筆帳該向誰算?
「天呀!小樂,你當真不知召妓要付錢?」曲少予忍不住取笑他,不會吧!有這種天真近乎蠢的男人?
「我才沒有召妓。」段天樂矢誌護衛清白。「是她自己把我拉上床,不**事。」
「聽說這種事得兩人配合才完得了事。二少爺,你太孬種了吧!十五歲時的你可壯得很,誰強逼得了你?」元紫袖老是想不通,不知他在矜持什麼,早就不是一張白紙了,還在那掙紮地裝清高、扮無辜,騙取無知少女的芳心。
「紫袖,你…你閉嘴。」段天樂是氣紅臉又不敢對她大吼。「男人的**是很難控製的,不信你問曲大哥。」
咦!幾時箭頭轉了向?曲少予以輕咳來掩飾尷尬,「個人的生理反應不一,很難下評斷。」男人是很難控製**,更禁不起女人撩撥。不過他很聰明地不說出口,以免惹禍上身,尤其現場還有兩位未出閣的閨女,即使她們不介意。
元紫袖一點也不吃他那套,「好色之人總有上千種借口,二少爺認罪吧!反正五年前已被笑過一次,再來一次應該比較習慣。」
「去你的比較習慣,我是謙謙君。」段天樂仍努力辯白,誰願意被形容成好色之徒。
元紫袖眼神一凝,不悅地冷言道:「二少爺,注意自己的言辭是否合宜。」
段天樂的氣勢馬上矮半截,「對不起,紫袖,我錯了。」
曲少予、曲少梅相視一笑,這大牌丫鬟果然名不虛傳,隻消一個眼神就令大男人低頭。
※※※
沒有!怎麼會這樣?找不到人?
段天喜不相信地在莊裏東竄西溜,隻為找一個「同夥」。
「奇怪,人跑哪去了?」
找了快三個時辰,她腿都快跑斷了,仍沒見著段天樂的人影,翠花則是累趴在後花園裏,佯稱肚痛跑茅房就一去不回,「拋棄」她一人當傻。
她還呆呆地不知變通,從山莊東邊繞到西邊,再從西邊繞到北麵,由北麵回到東邊,獨缺個南麵。
「死二哥,你到底窩在哪裏?」段天喜大喊著。
翻開覆蓋老鼠洞的稻草,她煞有其事地向洞口喊二哥,以為他那麼大個會突然縮水,鑽到底下當老鼠王。
然後又在樹下往上瞧,心想,也許二哥變成野猴。於是拚命地對任何她看得見的黑影呼兄喚哥。
最後她失望地想到二哥大概已經溜出莊了,於是邊走邊嘀嘀咕咕,「臭二哥,一定自己先溜出莊,真是不顧兄妹情誼。」
走著走著,她心不在焉地撞上一堵牆,「哎喲!牆長腳了。好痛哦!」
段天愁搖搖頭說:「牆沒長腳,是你沒帶眼睛出來。」瞧她走路莽莽撞撞,哪像個閨閣千金。
段天喜嚇得倒退三步,「大…大哥,是你呀!」心想,大哥的臉色好、好嚇人。
「你在找什麼?」
段天愁大老遠地就看見她在草叢堆裏翻東翻西,低垂著頭口念念有辭,一下又對著樹上大吼大叫,實在教人納悶。
他一時好奇停下腳步,想弄清楚這迷糊喜妹在幹什麼,誰知她走路不看路,一古腦地往他胸口撞,還說了句牆長腳的蠢話。
「我在找二…」她趕緊捂上嘴巴。
找餓!這是哪門新鮮話?他實在搞不通她到底腦袋裏裝了些什麼。
同樣是女孩,紫袖在身材上小了她一號,年紀也比她小一歲,為什麼差別有如天與地呢?
一個他永遠也猜不透她腦,還有多少未被挖掘出來,另一個是永遠也搞不懂,腦裏到底有沒有東西存在,說不定剖開一看是個空腦。
「你有沒有看見紫袖?」段天愁隨口問道,才一眨眼工夫,元紫袖就不知溜到哪兒逍遙。
「紫袖!」段天喜很用力地想了一下,「沒有。」
「真的沒有?你再好好地想一下。」他這喜妹過目即忘的本領驚人,他不得不再次提醒。
段天喜用盡吃奶的力量想從腦袋猛擠出一些印象,但一張臉隻擠出個「無」字。
「今天我走了好久,從莊裏的東邊到西邊,然後西邊一直走到北麵再回到東邊都沒看見紫袖。」她很肯定沒看見紫袖,不然紫袖一定會訓得她自動回房懺悔。
「哦!沒看見。」段天愁想想,她的話好像有哪點不對勁。
東到西、西到北,北到東?少了個環節是什麼?他再重新審思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