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聊、無聊真無聊,這是段天喜此刻的心境,她快悶壞了。
自從她那個冷麵大哥回來之後,她的日一下變得難過多了,連紫袖也被他納入羽翼之下,沒人可以陪她玩,也沒人在一旁叨念著。
現在做什麼事都不起勁,難不成她天生喜歡被虐待,少了紫袖在身旁管這管那就渾身不舒暢,也許出去溜溜會改善煩悶的心情。
嗯!就這麼辦。
「小姐,你要去哪裏?」翠花如影隨形地貼著她,生怕一個腳步跟岔了。
「逛街。」
逛街?翠花不解地問她,「大少爺不是禁止小姐出門?」
「人家隻是心裏悶,想出去買買東西嘛!」段天喜紅豔的菱形唇高嘟著。
「可是大少爺說不準小姐向帳房支領銀兩,小姐要用什麼買?」這點翠花也有些埋怨,因為連帶著她也沒好處可撈。
「大哥不講理,疊影山莊有哪條規定小姐不能用銀,他是以大欺小,欺負我這個妹妹。」
她當了十八年小姐,也沒聽過小姐被禁足,還要被限製銀兩的使用,實在很…很小氣。段天喜「很」了半天,就是想不出一句罵人的話。
翠花道:「聽說大少爺的決定,是紫袖提議的。」心想,除了她,誰會那麼了解兩位小姐少爺的脾性該如何治。
紫袖?又是紫袖。一提起元紫袖段天喜心就涼了一半,本能地怕起這位丫鬟,氣勢明顯削弱了三分。
「紫袖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可以解除禁令?」段天喜可不想被關在莊裏一輩。
翠花提醒著,「小姐應該問問大少爺才是,紫袖哪作得了主。」再怎麼說,現在是大少爺當家。
段天喜手毫不起勁地輕揚,「至少紫袖不會嚇我,大哥一板起臉來好嚇人哦!」她起初懷疑是不是搞錯了,不過,爹爹證實他是如假包換的段天愁,她的親大哥,她隻好委屈地含淚接受。
「可是小姐,你不覺得紫袖生氣時的語氣,比大少爺更教人心驚膽戰?」翠花想到元紫袖生氣的模樣簡直是如夜叉出世。
這這這…翠花說得有理,她還是比較怕紫袖。「那你說,我該怎麼辦?」段天喜詢問著。
怎麼辦?想她翠花也隻是小丫鬟而已,還能怎麼辦?翠花隻能安慰道:「小姐,你就忍耐一下。」
「忍耐也該要有時限,誰曉得大哥和紫袖想把我關多久。」段天喜一張勝雪賽芙蓉的花顏,全寫上了愁意。
「嗯,小姐,不如我們去找二少爺商量一下,他的點一向很多。」翠花想到小姐和少爺同是天涯淪落人嘛!
「對對對,找二哥,他很聰明,一定有辦法開溜。」段天喜讚同地猛點頭,她早該想到二哥了。
翠花苦笑著想,二少爺是很聰明,可是紫袖更高明,有誰聽過孫悟空能逃過如來佛的五指山,二少爺是自身難保一不小心泥菩薩就化成江泥,隨波逐流。
※※※
迎風閣顧名思義是敞開大門就有陣陣清風迎麵而來,浸浮在暖風吹送的靜園,煩躁的思緒一掃而空,隻留下純淨的清靈一片。
滿園的繡球花在風盛放,數落著蝶兒的無情,不停止地在花叢穿梭卻從不駐足眷戀。
原本清靜的樓閣已不平靜,一早就闖進個自命瀟灑的風流浪,攪亂了無波清靜。
「天樂,你『又』大駕光臨,我與敝妹深感榮幸。」曲少予一臉滿是促狹的笑意。
「曲大哥太多禮,你們來者是客,小弟理當盡地主之誼,略表心意。」段天樂雙手作揖,誠懇得令人發噱。
「你的心意我領受了,不過這已是你今天第五度造訪迎風閣,令人不禁懷疑你的『誠意』。」由少予的眼神有意無意地瞄向低頭繡花的小妹,她才是天樂造訪的主因吧!
假意沒收到他的暗示眼光,段天樂趕緊道:「曲大哥多疑了,你和少梅妹妹都是敞莊的貴客,理應上禮以待。」
實在沒辦法,誰會料到大哥一回莊第一件事,竟是禁止他出莊,並且不準帳房支銀兩給他花費,害得他出外拈拈花惹惹草的機會全無。
莊裏的丫鬟婢女早熟知他的個性,不會去理會他的花言巧語,天喜是他的妹,自然沒啥好玩,紫袖呢?唉!他不敢招惹,剩下隻有…段天樂嘴角浮出一抹笑。
溫雅恬靜的曲少梅雖不若小妹嬌美,但是自有一股清秀之氣質,比起紫袖的冷淡飄忽,她可是典雅秀麗多了。
「段大哥近日忙於莊務,反觀你似乎滿閑的,有空常來『聯絡』感情?」曲少予看他外形倒是滿稱少梅,就不知內涵如何?
「大哥是嫡長,而小弟隻是庶出,理所當然要將莊務交還給大哥。」段天樂說得正氣凜然。
交還?和聽說不太符合。曲少予忍不住想問:「貴莊的丫鬟紫袖地位好似挺高的,是不是有這回事?」
「紫袖呀!」段天樂心虛地左瞧右瞄,確定老虎不在視線內才敢出口,「因為老太爺疼她,所以大夥就不好扯破臉。」
「是嗎?那日她…」曲少予想起他被當眾罵得狗血淋頭就好笑。
段天樂連連揮手假笑,「紫袖就是性急,嗓門大了點,女孩嘛,不好和她計較太多。」
「是這樣嗎?可是我見她頂冷靜自持,說話不疾不徐,一副沉穩內斂的和煦麵孔。」聽他這麼說,由少予覺得她個性和外表十分不符合。
「她那個人最愛裝模作樣了,一臉老氣橫秋地裝大人,其實隻是虛張聲勢的小貓一隻。」反正人不在眼前,他愛怎麼編排也傳不進母老虎耳,段天樂舌頭管不住地多話了些。
「紫袖,你來了。」曲少梅突然抬起頭,朝他身後一笑。
段天樂驀然一驚,沒細察地連忙彎腰陪罪,心唯唯諾諾地連牙齦都打顫,肩膀也明顯地發抖,然後他才偷偷瞄一眼。
咦!眼前哪有大牌丫鬟元紫袖的影,他一顆提在頭頂上的心這才放下,知道自己被看似乖巧的曲少梅戲弄。
「少梅妹妹何苦捉弄哥哥我,哥哥一片癡心全捧在手上,你忍心視若無睹。」段天樂心想,人真是不可貌相。
莊裏的老虎看似無害小貓,實則精明幹練,一點也不像十來歲的豆蔻少女;而眼前小白菊是一副溫馴婉約的模樣,竟也狠心地擺他一道,難怪人家說最毒婦人心。
曲少梅有禮地說:「哥哥的癡心,少梅無福消受,請留待有緣人拾之。」她心已有人進駐,就怕等待換來一場空。
「妹妹好狠的心,硬生生打碎哥哥這顆純潔無邪的心。」段天樂作態地捂住胸口,好像充滿痛苦地緊蹙眉頭。
「紫袖,你來了。」曲少梅淺笑一睇。
段天樂撇撇嘴道:「少來這一套,紫袖那丫頭被我大哥壓得連喘氣都得先考慮一下,沒有空當管家婆。」以為他會再上當?哼!他又不是笨蛋。
元紫袖冷冷的聲音響起,「二少爺,老毛病又犯了嗎?采花采到迎風閣,好大的興致。」
「啊!紫袖?」段天樂的臉色馬上刷白。「你…今天天氣真好,風和日麗,百鳥齊嗚。」
「的確是風和日麗天氣好,但是尊眼可曾看見迎風閣有飛鳥駐足?嗯?」元紫袖心想,敢在她背後論是非?
「呃!那是百花齊放,我說錯了是百花齊放不是百鳥齊嗚?」段天樂隻覺背後冷汗直冒。
元紫袖很同情他地搖搖頭,「我以為你的病情已有起色,沒想到病入膏肓,葯石罔然呀!」
「我有病?什麼病,我怎麼不知情?」有嗎?段天樂低頭看看自己,不解地斜著頭。
「唉!這個病說輕不輕,說重不重,可惜你忘了服葯,所以…」元紫袖又是重重地歎息。
真的嗎?段天樂雙肩頹喪地低垂,「我到底患了什麼絕症,剩下多少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