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氏哼了一聲,細長的三角眼斜了起來,看向鳳素煙得意地道:“算你識趣。”她就說嘛,鳳氏向來是個軟柿子,想怎麼揉捏都成,怎麼有膽子來鬧事?定然是吳氏搓竄的,看向吳氏便沒了好臉色:“這是我們家的家事,如今已經解決了,你們打哪來回哪去吧!”
鳳素煙卻沒有看她,纖細的身姿站得筆直,毫無從前的畏畏縮縮,漆黑的眼睛裏仿佛漫不經心,又似乎閃爍著點點森寒:“怎麼說我也是這個家門走出去的女兒,如今女兒有難,請娘資助一些,娘不會不答應吧?”
朱氏一愣,有些不高興地道:“你想要什麼?”
“我的頭受了傷,要看大夫,要花錢抓藥。受傷的這段時間,我不能下田幹活,也不能做繡活,田裏就請娘幫忙照看。”鳳素煙一邊說著,一邊打量朱氏的神情,“那十兩銀子就不用弟妹還了,借我二兩銀子吃藥便成。至於娘,讓我扛一袋糧食回去就行,養傷的日子,我和糯米就靠這個了。”
借她二兩銀子?說是借,到時候還不是有去無回?朱氏頓時跳腳起來:“沒門!”指著鳳素煙的鼻子,破口大罵:“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已經不是我們老宋家的人了,怎麼好意思再從我家搬東西?”
家裏的一磚一瓦,一瓢一盆,全都是朱氏留給兒子宋長生的。一聽到鳳素煙的要求,朱氏簡直恨不能劈死她:“滾出去!狼子野心的東西!成日惦記娘家的東西,你有手有腳怎麼不自己去做活?”
“既然鳳妹子已經不是老宋家的人,二嬸怎麼還整天搜刮鳳妹子的東西?若非二嬸搜刮得幹淨,鳳妹子又怎麼會沒米下鍋!”吳氏忍不住道。
“她吃我們家喝我們家這麼多年,我要她點東西還不應該啦?”說到這裏,朱氏的腰杆硬氣起來,指著鳳素煙罵道:“你說,要不是我們收養你,你是不是被野狗吃了?哪還能活到現在?救命之恩,你是怎麼報答我們的?如今你哥哥還傷著,你不說照顧他,居然還要斷他的糧!”說著,一拍大腿,竟然嚎啕哭了起來:“天啦!不能活啦!這世道做點善心事,怎麼就這麼難啊!我們活生生養了條白眼狼啊!”
見過無恥的,沒有見過這麼無恥的!吳氏氣得渾身直哆嗦,可憐的鳳妹子,怎麼被這樣的一家人收養?正要為鳳素煙講話,忽然手臂被拉了一下,轉頭一看,隻見鳳素煙給她使了一個眼色,不由得愣住了。
朱氏嚎啕大哭,越哭越傷心,仿佛真有那回事似的。鳳素煙則按住吳氏,一聲不吭地站在旁邊,冷眼瞧著朱氏做戲。
此時,程氏站在一旁也十分稀奇,莫不是鳳氏真的改性兒了?然而她卻不著急,朱氏是不會給鳳氏糧食的,她才不出頭做這個壞人。便也站在一邊,冷眼看著朱氏嚎啕。
朱氏哭了半晌,沒有人搭理她,不由心想,難道鳳氏被她羞辱走了?睜開眼睛悄悄打量,不意落在一雙沉靜的黑眸中,驀地愣住了。
原來她哭了半天,是給人看猴戲啦?反應過來的朱氏抹了把眼淚,惱道:“鳳氏,算我看錯你了!你就是一條喂不熟的白眼狼,我們養你這麼多年,你不僅不思報答,竟然還害我的長生!若不是你把銀子交由程氏拿著,長生豈會去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