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說出了往後的幾十年最後悔的一句話。偏偏此時的她,卻覺得占了大便宜。
“您可敢和我到村長那裏做個見證?”出乎意料,鳳素煙一口應下。
“怎麼不敢?”朱氏說完,率先走了出去。走到門口,忽然轉過身道:“既然我們再無瓜葛,待會兒到了村長那裏,你可不要說什麼不該說的話!”
鳳素煙從朱氏的眼神裏讀懂了,朱氏不想叫她提那十兩銀子的事。眸子垂了下去,她本就無意要那十兩銀子,然而卻不能叫朱氏覺得太容易,便露出為難的神情,思索起來。在朱氏按捺不住就要罵人之前,才抬起頭不甘不願地道:“好。”
鳳素煙願意了,吳氏卻不肯:“二嬸打得好算盤,欠人銀子不還,竟還想把人掃地出門!鳳妹子這些年如何,大夥兒看得清楚,您如此做未免太沒有良心了吧?”
“這是我們家的事,你少摻和!”朱氏不快地皺眉,“大哥大嫂就是這麼教兒媳的?不分尊卑,不分長幼!”
吳氏還想說什麼,被鳳素煙按住:“嫂子,你去把大伯和大嬸叫來,陪我做個見證。”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鳳素煙麵目沉靜,沒有一絲難過與傷心。然而落在吳氏眼中,卻是傷心到極點,已然麻木了。看著這樣的鳳素煙,吳氏愈發心疼,狠狠跺了跺腳,扭頭跑了出去。
隔壁院子裏,宋如山和嚴氏坐在屋簷底下,一人搖著一隻大蒲扇,聽著隔壁的動靜。
“怎麼還沒回來?”宋如山悶聲悶氣地道。
“再等一等,朱氏和程氏是什麼樣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嚴氏說道。
“唉!”宋如山歎了口氣,想起自家那個耙耳朵弟弟,以及精明又刻薄的弟媳,直是搖頭。
“哼,你給如海娶的好媳婦。”嚴氏揮著蒲扇,忍不住說道。
即便過了這麼多年,宋如山仍舊被噎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嚴氏沉默一會兒,說道:“不如再給鳳氏找個男人吧?”一個人帶孩子艱辛非常,又常被朱氏欺負到頭上,往後的日子沒法過。想了一會兒,歎氣道:“偏偏那孩子是個倔的,不管怎麼勸她,總是不同意。莫不是她還想著那狼心狗肺的東西?”
宋如山想了想,說道:“怕糯米受委屈吧?”這時,身後的屋子裏,卻傳來一陣陣咯咯的笑聲:“癢,哥哥,不要撓糯米的肚子。”扭頭看去,孫子宋福瑞正帶著糯米坐在涼席上吃瓜,邊吃邊逗他玩。看著糯米村中獨一份兒的好樣貌,不禁可惜地道:“糯米這麼俊的娃兒,那狼崽子不肯要,真是白瞎了他的眼!”
嚴氏站起來道:“我得去看看。”自打朱氏嫁進宋家後,嚴氏瞧不上她自私小氣的惡心樣子,很少踏進她家的院子。然而此時掛念吳氏和鳳素煙,心中再不想去,也不得不去瞧瞧。
“爹!娘!不好了!”忽然,吳氏急火忙慌的身影跑了進來。
“什麼事大驚小怪的?氣喘勻了再說。”嚴氏皺起眉頭,她這個兒媳總是毛躁衝撞,若非看在她心地善良的份上,當初根本不會娶她進門。
吳氏跑到屋簷下,在宋如山和嚴氏身前站定了,飛快說道:“二嬸不肯還鳳妹子的銀子,還要把鳳妹子掃地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