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狂笑起來,笑得森然陰寒,原本明朗的天空立刻陰霾低沉,涼風嗖嗖。白汝歌捂著胸口,坐在地上看著劉繼初踉踉蹌蹌的走遠,她慢慢的爬起來,突然發了瘋一樣,向遠方奔去。
有人在背後喊道:“少夫人!”馬蹄聲噠噠傳來,一個家丁跳下馬站在白汝歌麵前,見她麵容憔悴、衣裳髒亂、雙目失神、腰腹圓突,吃驚道:“少夫人,奴才終於找到您了,請您回府吧,大家都在找您。”少夫人落下淚來,咬著牙道:“把馬給我。”家丁一愣,不知她要做什麼,白汝歌已一把奪過馬,飛身跳上,揚鞭馳去。
再一次來到辰州亂葬崗,這裏依然是一片淒慘,白骨森然,白汝歌下馬步入,尚未走到那墳前,就見有人遠遠的迎了上來,見了她,立時呆住不動,半晌喜得臉上開出一朵花來,疾奔過來,卟嗵跪在白汝歌麵前,道:“少夫人,屬下才清秋見過少夫人。”
白汝歌沒有說話,清秋,似乎地哪裏聽說過,哦,想起來了,易歲寒派他來此守候易先生的,他怎麼還在這裏?是一直沒有等到孟先生,還是孟先生已遭不測?她的心一緊,直愣愣的盯著清秋,清秋道:“屬下聽到府裏送來的消息,說少夫人離開相州,下落不明,沒料到在這裏見到少夫人,請允許屬下護送少夫人回府。”
白汝歌似乎沒有聽到他說什麼,將他扶起來,問:“易先生呢?你見到他了嗎?”清秋一愣,很快回稟道:“回少夫人的話,屬下奉少爺之命一直守候在此,但是至今未見孟先生。”白汝歌心中一涼,或許,他已經不在人世了,他是個殺手,可是不顧主人的命令放走自己,或許早在那時已然死了。她慢慢的掃向那座墳,很幹淨,無一絲雜草,看來清秋是日日在此清理。
白汝歌目不轉睛的盯著這座墳,淚珠兒如斷了線的珠子簌簌而落,她慢慢的跪下來,朝著墳磕下頭,清秋從來不知道少爺讓他來等候的孟先生是誰,也從來不知道這墳裏埋的是什麼人物,更不知道這人與少爺少夫人是何關係,見少夫人下跪磕頭,也毫不猶豫的跪在後麵,跟著磕頭。
白汝歌將頭垂在黃土上,她也不知道孟先生是誰,也不知道這墳裏埋的是誰,但是她知道,孟先生和這墳裏的人一定是她的親人,就憑劉繼初那一句“孟小姐”。淚眼中,恍惚又見孟先生,他在耳邊溫厚而又嚴肅的說道:“你聽好了,易歲寒是個不錯的男人,不管他為何娶你,也不管他待你如何,你都要好好待他。”白汝歌在心裏哭道:“我還是不知道當年是怎樣的罪孽,可是從來不恨他,雖然我不能接受他殺了姑姑一家,可是我不恨他,不管他為什麼娶我,不管他如何待我,我都不恨他,或許,真的是白家欠他太多。”
清秋久久的跪著,不敢站起,也不敢勸止,見她那圓鼓鼓的肚子幾乎貼地,他是個不經人事的男子,實在忍不住,小心勸道:“請少夫人以肚子裏的孩子為重,愛惜身體。”
白汝歌這才想起孩子蜷在腹中,慢悠悠回過神,站起身,幽幽道:“清秋,你若見著孟先生,代我轉告他,好生保重。”清秋道:“少夫人放心,屬下一定原話轉告。”白汝歌又道:“還有一句話,請你轉告你家少爺,就說,白汝歌已知道,白家欠他太多,請他好好照顧身體。”清秋一愣,他當然聽得這話中的意味,心中慌了,問:“少夫人要去哪裏?屬下護送您。”
白汝歌搖搖頭,道:“我從何處來,再回何處去,我要知道為什麼,為什麼?”她搖搖晃晃的往前走,清秋白了臉跟在後麵,白汝歌突然厲聲喝道:“清秋,做你的事,不要跟著我。”翻身上馬,絕塵而去,清秋唬得一跳,不敢再跟上,看著她消失在視眼中,這才敢吹聲響哨,召來一個家丁,道:“快傳我口信,說少夫人騎馬往南而去。”那家丁一愣,立刻反應過來,應個聲,撒腿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