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回答,隻是身後的腳步聲愈來愈遠,當世界安靜下來,我聽到風聲,低低淺淺,如泣如訴。再然後,我聽到另一重沉穩的腳步聲,卻是越來越近,而後停在身後不遠不近的某處,再無動作。
睜開眼睛,我認真盯著那永無止境的前方,在這肅穆的氛圍中突然釋懷。
我知道你一直在,走遠的從來隻有自己。隻是現在我該怎麼辦,不論怎麼做都是錯。或者自私,或者更加自私,你希望我怎麼選擇?
起立,轉身,邁步。
不長的距離,卻被一排排長凳拉伸成無限。正如同我們之間,即使身體靠得再近,卻已被時光隔了厚厚阻障。唯一的不同,是我能越過這些長凳走到你身邊,卻無法越過心靈的障礙,再次融入你的心。
我們終於還是馬不停蹄的錯過了。
時隔多年,當我再次認真看著他湛藍的眼,依然不懂那風淡雲輕之後隱著的一切。或許沒有人能看懂這個他了,又或許,自己從來就不是那個能看懂該看懂的人。
突然想起那個改變一切的早晨,他在離開一整天後帶著微笑回歸。推開門,便知道我的巫苡終於不恨了,也知道他終於回來了。跑向他,跑向逆光中溫暖微笑的他,卻是要親手把他推開。
回到相同的場景,我從來都知道他的執念,更知道這些年的等待堅持有多麼痛苦,他堅持了下來,卻不代表心中沒有恨。事實上他確實恨更有理由恨,畢竟先說愛的是我,畢竟自私替我們的未來做了選擇的是我,畢竟現在即將再次離開的還是我。這段情他放任我的自私,最後終於因為愛而恨,卻依然為我耗盡心力。
已經忘了曾經飛奔向他時的心情,此時慢慢走近,隻知一步一步都如淩遲,痛徹筋骨。奇異的是,心卻很安寧。
半尺之隔,我停下腳步抬頭看他,良久後挑起眉角笑開。
或者離開,或者留下,或者自私,或者更自私,多好的選擇題!
“我以為我們見不到了。”搖了搖頭,我笑靨如花,同時伸手撫上他光潔削瘦的臉頰。心上虛假淡然的外殼瞬間破碎,我看到一顆千瘡百孔的心,不是不痛,是已經痛到失去知覺。
邊漠,我還不識深愛的你,對你毫無防備是因為無法防備,對你溫順遷就是因為有利可圖,最後你也真的幫我還了所有人情。現在看來多麼可笑,對我了解至深的你怎麼可能不知道我的意圖。照單收下,為什麼,答案呼之欲出。
是否身體的記憶更加深刻,那時雖對你敬如蛇蠍,卻從不排斥你的擁抱你的氣息。甚至最後,我隻是不敢承認,自己對你這個不知從何而來的陌生人,已經動了真心有了歡喜。所以被你緊緊抱著,我才會下意思說讓你多吃一些,因為太瘦的你讓自己心疼了,雖然說的是另一套不知何謂的理由。
來到這個世界,我第一眼望見的是你,第一眼愛上的也是你。記憶清零再次遇見,依然決然的愛上,不同的是這次自己再不願承認。再然後,玩笑般的又記起一切,兩份愛,一個人,終於沒辦法否認,也知道這一生終究錯過了。
唇角高高翹起,指尖移到巫苡深鎖的眉頭,細細望著他透亮的眸子,終於還是輕輕歎了口氣。
其實你也並沒有做到一切,至少這份消瘦不是我要的。隻是做了那麼多,為何偏偏拒絕這個唯一能用好字形容的要求?又為何現在的你甚至比才從鬼門關撿了條命的我還要瘦削,更像大病將死之人!
突然想知道,此時再被你抱著,會是怎樣的感覺。
隻是靜靜站著,靜靜看回來,巫苡深邃湛藍的眼依然清澈見底,任我用指尖感受他的溫度。兩個最會偽裝的人同時放棄偽裝,他唇邊沒了若有似無的笑容,我也沒辦法說服自己笑一笑。可是我想,這相似的狀況是並不相同的。
心被指尖的觸覺狠狠刺痛,於是垂了眼簾,踮起腳尖,輕輕吻了吻他緊閉的薄唇。
“讓我欠這麼多,巫王想要雪希如何報答?”
攀住麵前瘦削卻堅實的肩膀,我靠在巫苡耳後,語氣曖mei。
說真的,欠了這麼多,總要還些什麼的。
良久沒有回答,我也終於找回笑容。向著門外光亮處神色震驚的美人笑了笑,同時鬆開手向後退了一步再次看著無甚反應的巫苡。
“看樣子雪希能給的巫王並不稀罕,那麼便欠著吧。”
還是沒有反應是嗎?看著麵前絕美的冠玉臉龐,我無奈的歎了口氣,側身走過他身旁。迎麵撞進某美人潮潤的眸子,我笑笑垂了眼簾。不能前進不能後退,看樣子自己隻能選擇第三條路了,更何況那兩人似乎有很多話要說。
沿著石階走上頂樓,推開虛掩的門,我望著眼前整片湛藍的天空仰頭,微笑,再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