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後,久到陳峻揚以為不會有答案的時候,女孩抬起頭堅定的望著自己說:
“我叫卿恩芯,今年十歲。”
聲音脆脆的,充滿了生機,並不曾因為剛過的災難而哀怨。
陳峻揚陡生好感,用洪亮的聲音問:
“丫頭,你的家人都走了,可願意和我走?”
“願意。但在此之前能先幫我葬了家人嗎?”
沒有異議,陳峻揚爽快的答應。
對著新墳,女孩磕了幾個響頭。沒有流淚,隻是靜靜的呆著,陳峻軍揚沒有說話,和士兵一起站在後麵,場麵肅靜的好似一場隆重的葬禮。許久後,女孩走過來拉著陳峻揚的手說:
“謝謝你,將軍。我們走吧。”
將軍一笑,抱起卿恩芯,翻身上馬,載著夕陽策馬而去,後麵是紅塵滾滾。
多年後,當卿恩芯芳華絕代的站在大殿上,已經古稀之年的陳峻軍揚回首往事時,想起戰場上的一幕,感慨良多。
回京的軍隊,風塵仆仆,日夜兼程。接近單文鎮的時候,副將來報,說已到軍師夏沉毅的故鄉。夏沉毅跟隨陳軍揚多年,功勞顯赫,可從未居功邀賞。唯一的一次請求竟是在死前要求落葉歸根,把骨灰帶回單文鎮,對於這位老部下的遺言陳峻揚怎會忘記。
單文鎮,是個古樸的小鎮,和邊界黃沙滿天不同,這裏頗有些江南小鎮的味道。橫豎四條街,總共八百戶,可以說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匆忙趕來的鎮長滿頭大汗,像是見過世麵的樣子,很快就沉靜了下來,對將軍的問題一一答複。不過看著陳峻揚懷裏的小女孩倒滿是驚訝。鎮長在前麵帶路,終於在單文鎮溯河不遠的院落找到了夏沉毅的家人。望著眼前的茅草院落,陳峻揚的眼睛酸酸的。鎮長敲了很久的柴門,才有一個六七十歲的大爺匆匆出來開門。
可能是老人家耳朵有些聾,彼此交流了半天也沒有個所以然。就在鎮長一肚子火的時候,才聽到一個清朗的聲音從屋裏響起:
“李伯,外麵怎麼啦?”
話音剛落,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書生從屋裏走了出來,盡管灰色粗布長衫,卻遮不住他的文采風流。
望著外麵的軍人打扮的陳峻揚等人微愣,然後不失禮儀的作揖問:“
不知幾位光臨寒舍所謂何事?”
此人雖然有著和夏沉毅六分的長相,陳峻揚還是問道:
“不知夏沉毅是你什麼人?”
“正是家父。不過家父隨軍多年,有些年頭沒回來了,不知將軍為何問起?”
聽了書生的話,陳峻揚沒有開口,可能不知道在這個時候應該以怎樣的方式開口。行軍多年,知道如何擺兵部陣,知道浴血沙場,如今卻不知如何安慰這位年輕人。沉默的時間太久,身邊的副將不得不開口道:
“夏軍師多年來,為保我禦新國河山,鞠躬盡瘁,因公殉職。請公子,節哀順變。”
那位書生頓時臉色煞白,跪倒在地泣不成聲。
事畢,夏沉毅的兒子夏文書謝絕了將軍的賞銀,將其父埋葬在溯河邊的竹林裏。後因京城急招,陳峻揚不得不匆忙離去。但讓其意外的是,卿恩芯沒有和他回京城的將軍府,而是自願留在了單文鎮的夏文書家。囑咐了鎮長多加照顧後,有些遺憾的率軍離開。三年後,當陳峻揚再一次大勝輾轉來到單文鎮時,已是物是人非,人去樓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