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耐心等他說完,自己倒了碗茶喝了。
“我和你之間沒有誤會,我也沒什麼話想說。”我把茶碗放下,抹了一下唇邊的水漬:“你們不就是覺得很難從幻陣中走出去,想拉我當個助力麼?”
我的話說得很直接,文飛臉色不變,但也就不再說那些繞圈子的話了。
“齊姑娘說得不錯。我相信這幻陣縱然不是紀先生的手筆,和他也脫不得幹係。但齊姑娘自己也困在陣中,應該純是意外。咱們之間並沒有什麼解不開的仇怨,不如先放下前嫌,共舟共濟,從這個幻陣中保命脫身才是最當緊的事。”
沒有仇怨嗎?
不,我和他之間的仇怨太深了。不光是他殺死了我,更重要的是他領人毀了百元居,使得父親不得不詐死,隱姓埋名的這麼多年。哪怕要了他的命,我都覺得難解心頭之恨。
“不著急下決定,齊姑娘再好好想一想。什麼東西,都及不上先保住性命來得要緊。”齊飛居然還招手叫了老板,替我付了泡餅的錢才走。
他走了,許貴紅了又來了,坐在剛才文飛坐過的那個位置。
“他是不是來拉攏你來著?”
我對許貴紅雖然沒什麼好感,但也談不上有仇,點了下頭。
“甭聽那套,這對夫妻有名的翻臉不認人。你信不信,你要是把他們從這裏帶出去,他們轉過臉來第一件事兒就是把你除了。”
“我相信。”
要說恩將仇報這套功夫,我想再沒誰比文飛更擅長更爐火純青了。我是有親身體會的,許貴紅隻怕也是。要知道雖然暗算她的人是魏關,但是要說這背後沒有文飛夫婦的影子,誰都不會相信。
“他們不是咱們這一行裏的人,哪懂得幻陣的奧妙和玄機?”許貴紅有些驕傲,有些自負的說:“那些庸人一輩子也不會堪破玄術的奧秘。就憑他們這種心性修為,就算是找到了劍仙幻仙的遺寶,也絕對不可能得證大道飛升成仙的一日。”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我從來沒覺得許貴紅說話如此動聽過。
說得好,深得我心。
當然我也明白她的用意,她的來意無非是和文飛一樣,覺得師公與這個幻陣脫不了幹係,而我一定知道什麼秘密,容易脫身。
“許前輩,這幻陣的事情我當真是不知道,和你一樣,也在找路徑破陣出去。”
許貴紅顯然是不信的。
“令師的功力、手段,我也都略知一二,齊姑娘你就不必謙虛了。在這沙湖,誰能瞞過令師,在這地底布下一個如此繁複奧妙的幻陣?不是令師,難不成是齊姑娘你自己布的?”
我正想開口,忽然間怔住了。
這陣法……為什麼幻境中的一切,如我從前經曆的一樣?
我曾經遠赴西域,在一個邊陲小鎮上盤桓停留。
剛進這個集鎮的時候我焦渴難耐,無暇他顧。可是現在許貴紅這話,卻突然讓我想了起來——
這個鎮子,我以前來過。
就是我曾經停留的那個地方。
為什麼,甄慧留下的陣石,師公布的陣法,這幻陣中顯現的卻是我曾經到過的地方?
我不是十分確定,也許這種戈壁沙海中的小鎮都是一樣的,房屋零落而破敗,人們的口音也是一樣的……
我撇下許貴紅站了起來,她猶在身後喚:“齊姑娘?齊姑娘?我這可是一番金玉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