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文龍一禮,飛將軍說:“文龍,見過三娘。”又對崔三娘說,“這是軍中將領陸文龍,他十分勇猛,已經立過幾次戰功了。”
“果然是個小英雄啊!”
崔三娘大聲稱讚,陸文龍卻好不尷尬,這個女子,自己看起來都才十八九歲,卻稱自己為“小英雄”,故意老氣橫秋的。
他本是有很多疑問要問飛將軍的,哪裏還問得出來?急忙告辭。正走到門口,卻見四太子施施然地而來。
“四太子……”
四太子往裏看了一眼,站在門口,大搖大擺地就走過去,坐在飛將軍麵前。崔三娘的食盒還擺在麵前,菜還冒著熱氣。
他老大不客氣,拿起就吃喝起來,一邊吃一邊稱讚:“不錯!味道還算馬馬虎虎。”
這些菜,是崔三娘來後,親自做來送給飛將軍的,卻見一個不知是什麼男子進來,一邊大吃大喝,一邊還隻說自己“馬馬虎虎”,氣得柳眉倒豎,正要發作,忽見飛將軍的臉色,卻又不敢,隻好銀牙緊咬。
陸文龍好奇地站在門口,一時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文龍,你也來嚐嚐?”
他趕緊搖頭。
“文龍,哈哈哈,你可知道這個是誰?是崔家小姐,眼巴巴地趕來,是要一心嫁給飛將軍的……”
“你胡說什麼?”
崔小姐銀牙一咬,手已經握住腰上的佩刀。
“哦,崔小姐,難道你不想嫁給飛將軍?”
金兀術哈哈大笑:“既然不想,你何必理會我說了什麼?”
崔三娘氣得麵色發白,現在是答應不是,反駁也不是。
飛將軍沉聲道:“四太子,你吃東西就好好地吃!”
金兀術手一攤,站起來,聲音十分愉快:“飛將軍,實話實說,這母老虎做的飯菜真的很一般。遠遠不及你的前妻做得好,味道差太遠了,哈哈哈哈……”
崔小姐勃然色變,一劍就抽出來,橫在他的脖子上:“你說什麼?”
金兀術手一揮,將她的配劍拂開,冷冷道:“你這幾招三腳貓功夫,少來丟人現眼。”
然後,大搖大擺地,轉身就走了。
陸文龍下意識地跟上去,他卻閑閑地扔下來一句:“文龍,你快回去告訴你媽媽,飛將軍要成親了,她該準備禮物了,哈哈哈……哈哈哈……”
陸文龍再也沒法追上去,站在原地。
再看飛將軍,依舊若無其事地吃著自己的飯菜。
唯有崔小姐,臉色鐵青。
他再也不敢停留下去,轉身就走了。
夜,已經黑了。
軍營四周,那麼安靜。
飛將軍伏在案頭,看了半晌的軍情,忽然聽得窗外風聲一閃。
他坐直身子,沒有開口。
好一會兒,傳來敲門聲,十分輕微,不仔細,根本聽不出來。他背靠在椅子上,依舊沒有起身,也沒有做聲。然後,那敲門聲就大了一點兒了。
他起身,忽然拉開門。
門外的女子,一身黑衣,神色十分憔悴。
跟早上相比,竟然變了一個人。那麼明豔的臨水照花人,仿佛幾個時辰,就蒼老了。臉色慘白,沒有一絲的血色,仿佛是黑夜裏遊蕩過來的一縷幽魂。
他一驚,低聲道:“你這是?”
花容站在門口,怔怔地看著他。從頭到腳,又從腳到頭,一分一毫都沒有錯過。
飛將軍的聲音透出一絲不自在了:“贏夫人……你可有事情?”
花容這才抬起頭,目光從他臉上移開,淡淡道:“飛將軍,我冒昧打擾,隻是問一個問題,問了馬上就走。”
“請講。”
“魯提轄魯大哥,你認識他麼?”
“認識。”
她一喜,喃喃自語:“這麼說,魯大哥真的還活著?”
“我因為有一些事情,機緣巧合,跟魯提轄相識,還一起打過仗。不過,他現在並不在軍中,他這個人,閑雲野鶴,是不會固定留在軍中的。”
“魯大哥去了哪裏?”
“他有點事情去了北方,很快就會回來。你要不要等著他?”
她搖搖頭:“不用了。我隻是想知道他是否還活著,隻要是活著,見不見都沒關心!”
隻要活著,見不見,都沒關係!
飛將軍沒有作聲。
花容這時已經徹底鎮定下來,看他一眼,臉上微微帶了一絲笑容,聲音十分平靜:“飛將軍,打擾了,拜托你多照看文龍這孩子。我就此告辭。”
她說完,也不等飛將軍回答,轉身就走。
他忽然上前一步:“贏夫人……”
她沒有回頭:“有事情麼?”
“你臉色不太好……我給你安排一個住宿,歇息一晚上再走吧。”
“不用了!”
“天色已晚,你一個孤身女子,去哪裏住宿?不如留下,我馬上叫文龍帶你去安排的房間……”
她遲疑一下:“這樣,會不會不太方便?”
“沒有什麼不方便的。軍營裏本來就有很多女眷。你等著,我馬上安排一下……”
“不用了!”她的聲音忽然微微大了一點,“不打擾了,我還要連夜趕路。”
“贏夫人何事如此倉促?”
她淡淡道:“我出來時匆忙,本是答應替我兒子做一件虎皮圍裙的,但是,還沒來得及。我怕他等急了。”
飛將軍沉默了一下,忽然從懷裏摸出一樣東西:“贏夫人,你臉色不太好,這樣東西,你也許用得著……”
花容接過來,那是一個小小的白玉瓶子,裏麵,是幾粒碧綠的藥丸。
“這是我在西域時候得到的傷藥,對於內傷很有好處,有些潛伏了十年八年的內傷,都能慢慢調理好,也許你用得著。”
她仔細地看了看,又把藥瓶遞回去,淡淡道:“太貴重了,無功不受祿。”
“贏夫人何必客氣?贏大王幫了我一個大忙,我還來不及感謝他,這小小意思,算不得什麼。”
“飛將軍救我兒子一命,贏大王幫你做一件事情。這也算是兩相抵清,互不相欠了。”
她把藥瓶放在旁邊的案幾上。
飛將軍一怔,再也說不出話來。
這一次,她再也沒有多說,連告辭的話都沒有,轉身就走了。
飛將軍就站在門口,此時,一彎新月照在外麵的樹梢,他定睛細看時,那個黑色的背影已經遠去了。
長林島。
一片金色的陽光灑在沙灘上,海麵上風平浪靜,不時有彩色的魚兒躍出海麵,長長的尾巴掀起五彩的水花,在陽光下,煞是好看。
小虎頭正捉住一尾金紅色的魚兒,捉在手裏咯咯地直笑,卻見一艘小船靠岸。他提了魚尾巴,放眼看去,但見船頭上,是一名彪形大漢,手裏拿了帽子,正在向自己揮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