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的美人如畫,身形纖弱,赤黃的光暈映在薑羽瑛的眉眼間,便是無意人也瞬間烘托得繾綣溫柔了起來,眼底清波似水痕掃過,撩動了明開霽的心弦,一下一下的,令他不禁幾步跨來近眼瞧她的模樣。
“太子殿下。”
她起身正要行禮時被他一雙手按下了所有動作。
“像從前在薑府那樣喚我太子哥哥就好,你我之間相處時也不必行那些虛禮。”
薑羽瑛站著抬眼看他,他的身形比記憶中更加高大了些,五官輪廓深邃硬朗了起來,頭發一絲不苟的全部束攏進紫金冠中,身著藏藍色常服,已不見從前清俊少年的模樣了,劍眉下的一雙眼多的是看不透的深沉感。
“太子……哥哥。”
她剛說完,一隻手就在她腦袋上揉了揉。
“幾年不見,你看起來比從前活潑的性子安分了不少。”
明開霽的手沒有挪開,而是順著薑羽瑛背後的發絲一把將其整個人攏進了臂膀裏,若是從前,她定然會皺著眉從他手下掙脫跑掉。
兩人靠坐在床沿,姿勢親密,也讓她聞到了他身上清淺的酒味。
她聽不出他話裏語氣是樂意還是不樂意,僵硬的靠在他身上說了一句:“阿娘說宮裏規矩嚴森,要小心些,不要隨意闖禍。”
“嗯,阿娘說得對。”
這句話倒讓薑羽瑛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她的阿娘也是他的,心情不禁有些微妙了起來。
“羽瑛,你嫁於我,即使闖禍我也會護你的。”
“我還記得臨安那家一起吃過荷葉粉蒸肉的酒樓,這麼多年也念念不忘那味道。”
“離開的時候我想著把那家酒樓的廚子帶到東宮裏來,但一想你也愛吃,就算了。”
……
或許是感受到她的不自在,明開霽在她耳邊說了許多貼己話,柔聲細語間夾雜著一些短暫的回憶,這確實讓她一時放鬆了下來。
薑羽瑛安靜的沒有作聲,那些她原以為已經模糊不清的記憶在此刻竟漸漸清晰了起來。
河道邊,柳絮下,她在前頭跑得歡,他跟在身後悠哉賞風光……
燭台上凝固的蠟油層層堆積,有陰影覆蓋在她身上,她順勢躺倒在床榻間,眼裏的光明明滅滅,帷幔被一雙青筋畢露的手放下……
屋外,明月高懸。
守夜的兩位宮女此時滿臉通紅,而清暉灑下的地方空無一人,阿落便隱在此處,這是他白日不能所及的地方。
他屏蔽了自己的聽覺,可那些婉轉嬌吟仿佛刻在了腦裏,攪得他心生怒火,恨不得衝進屋中將那太子殺死,好吞噬掉他的魂魄,讓他真正消失於世間,但他不能。
“做鬼……都像你這麼好看嗎?”
麵目可憎的惡鬼才食他人魂魄。
阿落施力瞬移到了宮外,他站在街頭,都城燈火全熄,清冷無人。
夜風從街的另一端吹向了他,不知哪的落葉也漱漱作響的卷落到了他腳邊,讓他瞬間冷靜了下來。
在東宮裏還未向薑羽瑛說出口的為什麼在這時好像已經得到了答案。
她不需要自己了,有另外一個男人可以光明正大的保護她,而他隻是一隻見不得光的鬼罷了,永遠也隻能縮在陰暗的角落裏看她和別人相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