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都已經是25歲的人了，也難怪韋仁富心急火燎。八十年代初期，還沒有剩女剩男的說法，但那個時候，特別是在基層，青年人結婚都比較早，像韋仁富、劉巧英這樣連個明確的對象都還沒有落實的，確實是很少見的了。
韋仁富隻能退而求其次了，他不再執著於從城鎮家庭中找他的另一半了，隻要對方現在已經是城市戶口，隻要能夠讓他的子孫後代也生下來就是城市戶口，隻要人家願意嫁給他，韋仁富就會吃定她，哪怕這頭老母豬本來就養在農家的豬舍裏，他也會愉快接納。反正買豬不買圈，娶回來也是一樣能夠生養有城市戶口的小豬崽的，他又何樂不為呢？
韋仁富當真把他的色眯眯的目光瞄向了新近農轉非的人家，預備從那裏找到他配種的希望。
韋仁富在劉巧英家西房間床頭枕邊把他改變覓偶方向的所思所想告訴了劉巧英。
韋仁富這個時候這個地方把他改變覓偶方向的所思所想告訴劉巧英應該是大煞風景的，甚至應該是顯得有些殘忍的。
他們畢竟又是剛剛溫存之後，劉巧英正枕著韋仁富的左臂在想入非非。
韋仁富不知道，除了第一次，劉巧英都要在他們開始雲雨之前或者之後偷偷慌忙吞服避孕藥，否則，他們這樣像夫妻一樣頻繁親熱，早就會原形畢露滿城風雨了。即使如此，每次韋仁富一瀉千裏之後，劉巧英也還免不了要膽戰心驚一陣子，劉巧英害怕因為自己忘乎所以，一不小心懷上孩子而讓韋仁富陷入被動。盡管日久情變，劉巧英的潛意識裏的確已經對韋仁富的臨幸有了依賴感，巴不得這個男人能夠如此疼愛她一輩子，甚至想象過她和韋仁富假如有幸喜結連理會如何如魚得水，但劉巧英就是不想韋仁富產生誤解，以為她會通過懷孕強留韋仁富和她一起過農村人的苦日子。
劉巧英的眼角溢出了淚水。麵對她摯愛的男人，一紙農村戶口令她無計可施。盡管劉巧英骨子裏已經對失去韋仁富心存不甘，但她依然初心不改，她不能以他的與生俱來的農村戶口拖累韋仁富一輩子，隻要韋仁富娶上城市戶口的女人過上屬於他們城市人的好日子，她繼續在地獄裏掙紮也是心甘情願的。劉巧英依然沒有怨恨韋仁富，而隻是怨恨她作為村姑的苦命。
“ 你就繼續去找吧，我不攔你。”
暗夜裏，劉巧英在韋仁富的左臂上把頭移動得更靠近韋仁富的大腦袋，期期艾艾地說。
韋仁富沒有反應，劉巧英又補充道：
“你不要有後顧之憂，我不會拖累你的，找什麼樣的人，你自己做主，不用征求我的意見。”
“ 你找的女人是要與你生活一輩子，即使沒有愛情，也要能夠過到一起。農轉非的女孩，在農村生活過，和你，和你的家人容易合得來，也吃得了苦。找到這樣的女孩，能多照顧你，我也能夠放心把你交給她了。”
韋仁富拿右手堵上了劉巧英的嘴：
“不要再說了，我抓緊時間找就是了，三條腿的蛤蟆找不到，兩條腿的有城市戶口的母豬多得很，我總會能夠牽上一頭的。”
“就是太對不起你了，如此辜負你這麼多年來的深愛，我怕會要遭報應的。”
韋仁富大概是真的被劉巧英的無私深深感動了，總算正正經經說起了人話。
“再不會有比你更好的女人了，起碼不會有什麼女人比你更能夠對我好了。我不是去找能夠像你一樣愛我的女人，我隻是去找一頭能夠為我生城市戶口小豬仔的老母豬。”
韋仁富擁吻了劉巧英許久。
韋仁富與劉巧英都抽抽泣泣起來。
又沉默了一段時間，韋仁富終於鼓起勇氣勸慰劉巧英道：
“ 曾經滄海難為水，我知道你一直拒絕別人為你介紹對象，你的心裏必定也是容不下兩個男人的。但我們終究是要分開的，你也必須組織自己的家庭了。你知道，和你在一起的這幾年，我找女人相親過無數次，是我先對不起你的。你也開始找對象吧，不要再感覺過意不去了。你能夠嫁個說得過去的男人，離開你我也才能夠心安。”
“ 我不忙，我又不預設條件，我不怕嫁不出去。”
劉巧英低聲哀哀地回應了一句話，又歎了一口氣，就不由自主地哦哦地哭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