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新夢續舊夢(1 / 2)

被劉巧鳳毫不留情地剝去畫皮而罵得狗血噴頭的韋仁富,有幾天是在忐忑不安之中度過的,便沒有敢再貿然前往劉巧英家。

而且,後來又聽說嚴打也找上了劉巧英三姐妹的哥哥劉勝龍,劉勝龍已經被從洪澤湖勞改農場裏拉出來重審重判,由原來的二十年有期徒刑改判成立即執行死刑,劉巧英和她的遠房伯父老隊長劉朗奎都去那邊把他的骨灰接回老家安葬了。韋仁富更覺得這個時候自己還是少去打擾劉巧英為好。

多年以後,當有人議論嚴打從嚴從快從重出現過擴大化現象,造成了一些冤家錯案問題時,韋仁富依然最認同北大那個知名教授的一段話:

“政治家考慮問題,有時候往往不會四平八穩,他不會等到把所有問題全都考慮到,不出現一點問題,沒有百分之一的缺點,而隻有百分之百的優點才去做。那麼從政策考慮,隻能采取哪個弊大,還是哪個利大。所以政策是一種選擇,它隻考慮利弊的得失。所以它(嚴打)就出現了一些超法律的行動,成為了一種帶有運動性質的戰役。”

畢竟,隻有執法必嚴,才不會有更多人無法無天。矯枉過正,總比放任社會治安一天天惡化要好。

那個時候,就連遲誌強1982年在南京拍攝影片《月到中秋》時的老賬都拉出來算了,對於劉勝龍被改判極刑,韋仁富一點也沒有感到吃驚。按照遲誌強的說法,他們不過是若幹個“男孩和女孩經常在一起玩,聽著鄧麗君的《甜蜜蜜》,跳貼麵舞,看內部小電影”。他們根本沒在意這種“超前”的行為是否影響到鄰居休息,更沒有想到是否引起了鄰居們的反感,遲誌強甚至還覺得隻是輕率地與一個女孩子發生了性關係。結果,當1983年席卷全國的“嚴打”運動開始後,正在河北完縣外景地拍攝《金不換》的遲誌強突然被南京市公共安全專家局拘捕。原來,遲誌強他們幾個年輕人在南京時的行為,被鄰居告發為“跳光-屁-股舞”,“集體搞不正當男-女-關-係”了!此事被媒體披露後,一時間全國嘩然。江蘇省審判委員會迅速做出決定:遲誌強一案,所有涉案人員均按“流-氓罪”論處;遲誌強的行為已構成流-氓罪,監禁4年。

但韋仁富知道也理解,劉巧英和她的兩個妹妹這段時間一定痛不欲生,劉勝龍畢竟是她們的親哥哥,又是她們劉家唯一的男丁。

人死不能複生,韋仁富實在不知道,如果在劉巧英最痛苦、最絕望的時候,他到了劉巧英家,應該如何安撫劉巧英。

時間是醫治創傷最有效的良藥。韋仁富自信自己並非薄情寡義,隻是一直在等待劉巧英心靈的創傷在時間的流逝中自行愈合。

現在,已經過去了好長一段時間,劉巧英應該已經從沉重的打擊中重新站直了身子,韋仁富與劉巧鳳的誤會也沒有出現新的動蕩,一切都已經風平浪靜。

韋仁富認定,他又可以正常前往劉巧英家了。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何況韋仁富去年冬天以來都幾個月沒有在劉巧英家露過麵了?

到得劉家門前,韋仁富毫不猶豫地暗號照舊,心卻撲通撲通地緊跳起來。劉巧英開門放進韋仁富再關好大門後,就哀哀地抱怨道:

“你怎麼這麼久都不來看我了,我還以為你再也不要我了呢。”

沒有等到韋仁富做出什麼解釋,劉巧英就又撲進韋仁富的懷裏,放聲痛哭:

“我隻有你這一個哥哥了,你可要好生護著我啊。”

韋仁富最怕劉巧英在他的麵前哭她的哥哥劉勝龍了,沒有想到回避了這麼長時間,還是要為劉勝龍的死安撫勸慰劉巧英。

“我一定護著你,做你最好的哥哥。”

韋仁富懷裏抱著劉巧英,退著坐到了四方桌旁邊的大凳上。

劉巧英順勢蹬下身子,埋頭伏在韋仁富並攏的兩腿上繼續哭泣。

韋仁富騰出一隻手來,時而梳理劉巧英的披肩發,時而輕拍劉巧英的肩背:

“好了,好了。哭哭就算了。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再哭也不能把人哭回來的,還是保重你自己的身子要緊,這一家子三姐妹還靠你領著繼續過下去呢。”

韋仁富虛與委蛇的勸慰很笨拙,劉巧英哭得更為悲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