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上窮碧落下黃泉(六)(1 / 3)

韋仁富當初從六朝故都南京都沒有能夠跨越障礙到蘇州來任教,在吳甜甜投入馬驛騰寬闊的懷抱以後,他怎麼可能還有機會跨越長江天塹,回登閶門碼頭,來到姑蘇城,做馬驛騰唯恐辟之不及的第三者呢?

老路,是韋仁富斷斷不願意重走的,邪路,又是韋仁富想走走不通的,這種糾結,在當今中國,可是江湖如此,廟堂也如此呢。

在某種特定的曆史時期,江湖之遠與廟堂之高,可以等距離哦。

但是,在莎士比亞式的仲夏之夜,就在這樣一個東方威尼斯之城裏,大約已經是下半夜了吧,韋仁富還是睡著了。

韋仁富竟然夢著了一個叫做葉利欽的人,他不僅讓韋仁富跨越了長江之天塹,甚至讓韋仁富橫跨了烏拉爾山、烏拉爾河和大高加索山脈,在歐洲人的庭院裏,享受了世界大同的美妙。

隻是,即使在美輪美奐的歐洲,韋仁富也沒有忘記他那在三角圩西北方向曾經叫做幸福大隊的三角形一個頂點的老家,沒有忘記他那依然沒有共同富裕起來的可憐的父母親。

韋仁富找到了那個給他無限遐想的人葉利欽,開門見山:

“你是中國人嗎?”

“我是人類之人。”

“你帶我來歐洲了,還要帶我去哪裏?”

“去人類的歸宿地美國啊。”

韋仁富驚出了一身冷汗。

“我的父母親告訴過我,我們可是印第安人的後代呢,我們是回不了美國的。”

“我還是回我的蘇州閶門吧。印第安人逃離美國之後,就注定沒有祖國了。”

“那可是一個剝過我們黑人人皮的國度。”

韋仁富義無反顧,拋棄了那個所謂的人類之人葉利欽。

醒來以後的韋仁富再也無法入睡了,這次不是因為吳甜甜,而是因為那個叫做葉利欽的人。

韋仁富無論如何弄不明白,他怎麼就做了這樣一個奇怪荒唐的夢,大概醉鬼的夢境也不至於如此毫無邏輯性可言。

那個叫做葉利欽的人,與他韋仁富的世界應該永遠是風馬牛不相及的。

都是三角圩中學閱覽室裏的那份報紙《參考消息》害了他吧?但那份《參考消息》,韋仁富也隻有工作期間才能隔三差五地過去翻翻的,都差不多有二十天沒有碰到過了。

那個叫做葉利欽的人,也還隻是才被戈爾巴喬夫調到莫斯科任蘇共莫斯科市委第一書記的一個小人物,在龐然大物蘇聯那裏,他應該連個東西都還沒有算得上的。

這麼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不點兒,怎麼就在自己的潛意識裏生了根呢?

簡直是見鬼了,他怎麼就能夠自稱是“人類之人”了呢?

他最終還要把人類帶往鳩占鵲巢又那樣屠殺土著剝了人家人皮的國度,不是魔鬼撒旦的把戲嗎?

人類是不是又要麵臨一場浩劫了?

韋仁富不寒而栗。他自己怎麼竟然還跟了這樣的魔鬼一程路呢?

所羅門哪裏去了呢?這樣的魔鬼就應該趁早被裝入那個魔瓶,扔到大海裏去的嘛。

當然,這樣一個莫名其妙的的夢最終也並沒有影響韋仁富再次去見吳甜甜。

即使再恐怖的夢境,也隻能驚嚇韋仁富一時,並不能妨礙韋仁富按照他的人生軌跡繼續生活下去。

這天晚飯之後,韋仁富在他所寄居的賓館房間裏衛生間的檸檬頭之下,把他自己上上下下、裏裏外外好一頓洗,差不多每根頭發都捋了又捋,每個毛孔都灌注了香皂的泡沫。

韋仁富為自己仔細刮淨了胡須,換上了咖啡色方格子襯衫和仿軍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