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墨悄悄轉頭一看,隻見祈安四隻雪白的爪子,此時已經黑得跟他背上的毛分不出彼此了。
“算了。”有些僵硬地說完這兩個字,陳墨準備繼續前行。
距離出口應該不遠了。
不知道這次會不會又遇到三年前那麼大的蟑螂精。
想到這兒,陳墨不由得有些緊張起來。
“嘩啦啦”,應該又是祈安忍不住抖爪了。
陳墨轉轉耳朵,接著往前走。
然而,“嘩啦啦”的聲音,竟似連綿不絕,不斷傳來。
不是祈安在抖腿!
聲音是從前麵傳來的!
陳墨停下腳步,變回人身,將軒轅劍從棒球套裏“刷”一下抽了出來。
“陳墨!”祈安也察覺到不對,沉聲叫道。
陳墨將左手背到身後搖了搖,示意不要出聲。
如此密集的聲音,顯然不是三年前那種巨型蟑螂。
但,也不像是蟲子爬行的聲音。
就在陳墨困惑來的到底是什麼的時候,就聽一聲巨響,“嘩啦啦”變成“轟隆隆”,竟是以雷霆之勢奔襲而來。
潮濕的水汽,帶著星星點點的水滴撲打在臉上,又疼又涼。
陳墨心裏一沉,暗罵一聲“臥槽”,轉頭就向祈安跑去。
“快跑!”
跑字剛落音,身後一股巨力襲來,陳墨整個身子不由自主撲倒在地,很快又被水流裹挾著往前衝去。
冰涼的水,從鼻孔倒灌進嘴裏,嗆進肺裏,陳墨無助地張開嘴想要獲得一些空氣。但迎接他的,是更為窒息的水壓。
胸膛像是要炸開一般,疼得厲害。
完蛋了!
陳墨絕望地閉上眼睛。
他不會遊泳!
更不會在水中閉氣!
他也不會什麼保命的法術。
三年來,季白隻教了他吸氣和吐氣。
就……這麼死了嗎?
過去的十八年像走馬燈一樣,在腦海裏滾動播放。
自有記憶以來,他好像從沒在一個地方待滿一年以上。
奶奶總是帶著他不停搬家。
一開始,到了新的地方,他還會憧憬,憧憬自己也可以像其他小朋友一樣,有快樂的玩伴、有街坊鄰居額外的寵愛。
但不等熟絡,管不住的耳朵和尾巴,就又讓他成了人人嘴裏嫌棄的怪物。
他憤怒過、委屈過,也衝那些欺負他的人還過手,換來的,隻有奶奶的歎氣聲和眼淚。
於是,他開始封閉自己、麻木自己。
有奶奶的愛就夠了!
他學會了獨來獨往、學會了罵不還口打不還手。
但就是這樣,奶奶還是不得不每年、甚至半年帶著他搬一次家、換一次學校。
因為,鄰居容不下這樣的怪物生活在自己的周圍,學校也容不下這樣的怪物給其他學生帶去未知的危險。
其實,搬家就搬家吧,他也適應了。
可世上唯一接受他、疼愛他的奶奶,也……沒了。
陳墨突然放棄掙紮。
是啊,奶奶,死了。
他不是無知,隻是一直以來都不想承認而已。
如果他也死了,是不是就可以見到奶奶了?
臉上有什麼東西擦過,輕輕的,有些癢。
陳墨努力睜開眼睛,發現是一顆顆珍珠競相從上衣口袋裏跑出來,順著水流打轉,然後又順流而去。
那是虞美人給他的盤纏!
虞美人、瑤光、熊妮、沙無極,甚至季白,一張張臉從他眼前閃過。
忍饑挨餓的三年,卻也是有夥伴相陪的三年!
對了,還有祈安!
他不能讓那麼溫暖的祈安和他一起死在這陰冷黑暗又臭烘烘的地下管道裏!
有什麼正從身體深處叫囂著衝出來,一股一股的暖流,流向四肢百骸。
“錚”,一道劍鳴悠然響起。
陳墨看見黑氣繚繞的軒轅劍,正向閃電一般逆流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