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墜入凡塵的星星
當晚,我們倆依偎在一起遙望夜空,墨藍色的天幕下星星點點。突然天邊一顆流星劃過夜空,我若有所悟地說:“安兒,你正像那顆流星,本來屬於天上的星宿,不小心穿越了時空墜入這個凡塵,來到我這個凡人的身邊,讓我驚喜不已……”
有時候閑來無聊,我們憑著原來發生過的事,根據種種跡象,大膽設想,小心求證,細心分析,反複推敲,揣測案情,然而始終不得其解,如墜雲霧。
某天突然靈機一動,我說:“整個事情的關鍵之處,就在老人是不是已經把時光穿梭機毀掉,還有相關的研究資料是否已經銷毀。我們來做一個假設:假設老人來不及銷毀時光穿梭機或者相關資料,如果讓那幫人獲取時光穿梭機或者掌握了這些資料,以Anson這樣的天才,恐怕也足可以研究出一些端倪,從而用什麼方式來這裏跟我們搗亂。隻怕這些人就是Anson這家夥指使的。”
洪安兒思索了一會兒說:“對,確實有這種可能。之前我也想過這個問題,所以小心謹慎,不想留下照片什麼的資料,倒不是怕他們會來找我,抓我回去。而是擔心如果在這裏鬧出了什麼大事,搞得沸沸揚揚,給他們抓住證據,對我父親不利。”
我疑惑地說:“怎麼抓住證據,對你父親不利?聽不明白。”
她說:“比如說,某一天Anson他們查找幾十年前的報紙或者網絡資料,發現上麵登載著某某神秘女郎幹了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拿出照片一對照,這不是老人那位突然失蹤了的機器人嗎?你想想看,那個Anson曾經給我拍過照,那不是給他抓到把柄,對老人不利嗎?”
我由衷佩服說:“你考慮得很周到,你說你不擔心他們回來抓你,那是為什麼?”
她笑笑說:“即便他們有時光穿梭機,他們也不可能來到這裏,因為他們不敢來,即便來了也回不去,這叫有去無回,他們不敢冒這個險。而且,我本來是想回到清朝,可是時光穿梭機卻將我送到這裏,可見這機器的精確度很差,簡直差之毫厘謬以千裏,老人自己也說,這東西還不夠完善,所以他們即便敢來也找不到這個準確的時間地點。”
我點點頭說:“有道理,即便這個時光穿梭機沒有被銷毀,或者有關資料來不及銷毀,即便Anson他們研製出一些端倪,他們也來不了。所以第二個疑點是,他們既然來不了,那麼是通過什麼方式和現在的人取得聯係的?顯而易見的是,搗亂的這幾夥人應該是由他們直接或者間接指使的,他們之間怎麼樣穿越時空聯係?”
洪安兒低頭不語,我繼續說:“比如現在的人要和過去的人取得聯係傳遞信息簡直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我實在想不出有什麼其他辦法,除非隻能自己回到過去的時光,至少有什麼工具可以替代自己回到過去和他們取得聯係,而且這樣的工具還要能夠自己回來。”
洪安兒說:“至少我父親還沒有研製出這樣的東西,除非別人已經研製出來了,這種可能性幾乎沒有。”
我說:“反過來說,過去的人們卻可以向現在的人們傳遞信息。比如古人的詩詞歌賦流傳下來,到現在還可以感動我們;地下的文物也是這樣,它們可以告訴我們以前發生了一些什麼樣的故事。”
“地下的文物?”洪安兒突然眼睛一亮,似乎想起了什麼,可是馬上眼神又黯淡下來,緊蹙了眉頭。
我說:“你想起什麼了嗎?地下的文物讓你想起了什麼?”一個想法在腦海裏閃過,“你那時候有沒有跟你父親約定?比如,如果你現在在某個地方埋下一封信,你父親如果知道這個地方,他就可以去挖出來,隻要在這八十多年間這個地方沒有受到其他人的破壞。這相當於現在你埋下一封信,八十多年後你父親把它取出來。”
她搖了搖頭歎氣說:“我剛才也想到這點了,怎麼當時就想不起來,沒有留下一個聯係的方式?真可惜,否則至少我可以告訴他我現在的情況。”
我又問:“如果你父親想要向你傳遞某種信息,你猜測他會用什麼方法?他不可能再造一個人回來這裏找你吧?或者派個機器人什麼的過來找你?”
她想了想,無精打采地說:“我想不會。他已經滿足了創造的好奇心,而且這對他是一種莫大的痛苦,他沒有必要這樣再重複一次。”
討論不出什麼結果,我們唯有無語相對。
星期天我和洪安兒出去逛街。在一家大商場裏,我似乎感覺身後有什麼人鬼鬼祟祟的。我回頭張望,商場裏熙熙攘攘都是行人、顧客,並沒有什麼異樣。也許是最近神經有點過敏吧,我搖了搖頭,看了看洪安兒。她正麵帶微笑,在一邊悠閑地挑選衣服。我在商場轉悠了一圈,看商場的一個角落圍了不少人。我走過去擠進人群一看,原來是一攤名牌鞋子在搞降價促銷。這年頭的人熱衷名牌,而又沒能夠練就火眼金睛,所以更相信大商場裏的名牌,這其實是誠信缺失的另一個佐證。所以既然有大商場裏的名牌貨搞促銷的機會,自然吸引了不少人。我也免不了俗,擠在人群裏湊熱鬧,想挑選一雙合適的皮鞋。
這時候我突然又有了一種怪異的感覺,似乎身後有一雙眼睛在盯著我,盯得我後背發麻。我趕緊回頭一看,哪裏有什麼眼睛?隻有周圍的人擠來擠去各自在挑選鞋子。見鬼了,我嘟噥了一下,轉回頭繼續挑選皮鞋。突然隻聽一聲嬌叱:“小心!”正是洪安兒的聲音。我聞聲心中一凜,急速轉身向喊聲方向望去。隻見一個黑糊糊的東西淩空向我疾飛而來。我知道這淩空擲物正是洪安兒的拿手好戲,幾乎百發百中,隻不過不明白這次為何是向我襲來。來不及多想,我舉手格擋。啪一聲響,並沒有擊中我。我正在發愣,隻見洪安兒飛奔而來,喊道:“小心他兜裏的東西!”說時遲那時快,洪安兒倏忽到了眼前,出手如風,砰砰兩拳打在我身邊一人臉上,喝道:“別動!”一把抓住那人的右手。那人鼻青臉腫,臉色發白,右手伸在上衣口袋裏,死也不肯拿出來。洪安兒緊緊抓住那人右手,右腳前插勾住那人腳後跟,肩膀猛然用力前送,將那人撞撲在地。那人臉撞在地上,右手依然死死撐在口袋裏。洪安兒一腳踩在他腰間,雙手拿住他右手一扯,終於將他右手扯出,隻見他手中拽著一個黑色的錢包,神色慌張。
洪安兒籲了一口長氣,將他身上搜查了一遍,又搜出了兩個錢包、一個鑷子、一個小刀片,顯然他是一個小偷無疑。旁邊有人喊:“這是我的錢包!他是小偷。”兩名保安衝了過來把他按住。洪安兒在地上撿起一部手機,搖搖頭說:“原來隻是個小偷,可惜了我的手機。”原來剛才那淩空飛物正是她的手機。周圍的人群都圍了上來,七嘴八舌痛罵小偷,更有義憤不已的人上前毆打出氣。洪安兒匆匆拉了我穿出人群,離開了商場。
我問:“你怎麼知道他是小偷?你看見他偷東西了嗎?”
她搖頭說:“我也不知道他是小偷,我突然看見他手裏似乎拿著一件黑糊糊的東西插在口袋裏,神色不善地擠到你身邊,好像要對你不利,來不及多想我就出手了,哪知隻是一個小毛賊。”
我問:“你以為他手裏是一把槍?你悠閑自得逛商場,其實一直在留意我的周圍?”
她說:“是的,現在我的神經好像有點過敏。”
我苦笑說:“我也差不多,總覺得背後有一雙什麼眼睛看著我。”
一切毫無頭緒。發生過的事情就像靜謐的夜空裏突然閃現的幾聲鞭炮、幾束煙花。在這個禁止燃放煙花爆竹的城市,每到節日常常有一些不守規矩之徒,或者按捺不住好奇心的頑童,偶爾偷偷摸摸弄上幾個燃放,也不論是什麼時間地點,不管會不會擾人清夢,點燃了就跑,然後一切又歸於寂靜,無跡可尋。
我和洪安兒商議過,要不要搬到另外的地方,或者換一個工作環境。她想了想說:“何必呢?該來的總會不請自來,不該來的你也請他不來,咱們還是泰然處之吧,也許生活本來就是這樣。你覺得怎麼樣?”我慨然說:“好,泰然處之。沒聽說過‘神雕俠侶’還要躲避什麼人的。”她微笑說:“對,咱們雖然沒有神雕,也要過得和他們一樣瀟灑,不要讓他們小瞧了。”
日子又回到了原來的軌跡,似乎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我和洪安兒依然過得甜甜蜜蜜、纏纏綿綿,將身外事置之度外。正如她所說,生活也許本來就是這樣,總有些莫名其妙、雜七雜八的事情偶爾過來煩擾,神通廣大如洪安兒者也免不了。我現在的想法是,既然如此,那麼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大學》裏說“止於至善”,那是一種很崇高的人生理想,就是找到一種“至善”的狀態並且停留在那裏,“當至於至善之地而不遷”。我自問是達不到這種境界的。不過,至少也不能將自己的心思停落在那些莫名其妙的煩憂事上吧。我自詡這也是一種生活的勇氣,能夠藐視之而且泰然處之,兩年前我就做不到。
畢竟我們不是神仙聖人,雖然泰然處之,還做不到兩耳不聞窗外事。茶餘飯後之時,偶爾還是會談起這些前塵往事。有一天我又靈光一現,突然說:“如果不是未來的人在指使呢?我們假設背後主使的這個人就是現代的人,和未來一點關係都沒有,那麼會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