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嫂,我上次就說了,你交的工跟之前差別很大,況且這也不是我們定的料子和花樣兒,我們收不了!”
剛邁進繡莊便看到櫃台前站了個肥胖的村婦,麵露懇求,似是正與掌櫃王姐扯皮。王姐臉上雖然帶著客氣的笑,但細看明顯能感覺到不耐煩,見到笑陽進來語氣才明媚起來:“笑陽來啦?”
牛嫂轉過臉來一看是她愣住了,慌裏慌張看了王姐一眼,扯了笑陽胳膊就要往門外拉。笑陽知道她是怕自己將之前代工的事情說出來,便沒有掙紮。
王姐此時開了口:“欸?你們兩個認識啊?”
牛嫂一聽王姐這話,連忙又撒開手,裝模作樣撫了撫笑陽胳膊,眼中不斷使著眼色,口中卻道:“哎呀認錯了認錯了,不好意思呀姑娘,嚇著了吧。”
笑陽收回手矜持笑了笑沒有搭話,徑自走到櫃台:“王姐,這次的活兒做完了,您瞧瞧有哪裏需要修的?”
王姐和煦笑道:“不急,先放這兒吧,你去茶廳略等一下,我這邊忙完就過去,一會兒當家的也回來。”
“好。”笑陽乖巧點頭去了。牛嫂愣在當地,看著她熟門熟路地轉到後堂,心驚不已。
“牛嫂?牛嫂?”王姐見她呆愣的樣子忍不住把人喚回神。
“哦,對,王掌櫃,真的不能通融一下了?我這是前些日子幹活兒傷了手,所以不大中用,你看在咱給你家做了這麼些年的份兒上,就收了吧。”
王姐歎了口氣:“牛嫂,不是我不給通融,我們也是開門做生意的,雇外工收繡件兒也是為了買賣,客人來我家就是衝著好才來的,若是隨便降低標準以次充好,豈不是砸招牌嘛!上一回您說傷了手給您延了十日的期限,可送來的沒一件能出手,我也沒跟您要廢了的料錢,還把賬都給您清了是不是?我體諒您,您也得體諒體諒我們啊!”
牛嫂心焦又說不出話。自打半個月前她來交工,王姐一眼就看出那批繡件不是出自一人之手,旁敲側擊後,牛嫂說是受傷的緣故,王姐遵循店規與之解除了雇傭。若是往常,銀貨兩訖的事兒,她自己也知道內情,是不會腆著臉再登門的,可是偏生丈夫欠了酒債被打傷,寶貝兒子也因為交季染了病,家裏一下子捉襟見肘起來。一個婦人,家裏兩個傷病,地裏還要忙農活兒,每日裏哪裏能得空尋摸賺錢的營生,隻能吃老本,這才又念起繡莊的好來。
本來來之前她就下定了決心,鐵了心要在繡莊重新拿回差事,不管找什麼借口,哪怕是跪地懇求。可是意想不到碰見熟人,還是先前給自己代工的笑陽,她無論如何也不能做成這件事兒了。之前就算繡莊察覺異樣,隻要抓不到她找人代工的辮子,她就有無數的借口可以推脫回旋,可一旦知曉,無論什麼借口都成了笑話,她清楚廖記繡莊的底線。
她不能冒這個險,況且聽剛才王姐的語氣,笑陽並沒有將以前的事說出來,而且看上去跟繡莊當家的也有關聯,說不定日後能讓她幫忙,畢竟自己也幫她不少嘛。牛嫂不再糾纏,衝王姐做了個禮致歉,拐彎抹角地問:“王掌櫃,我瞧剛才小娘子給你幾件花領子,能不能給我瞧瞧,回頭也跟人家學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