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八 回 毆刁霸太子納才女 起賢吏文帝遣馮唐(1 / 3)

第 八 回 毆刁霸太子納才女 起賢吏文帝遣馮唐

金王孫回到家中,金王孫母高興地把嬰兒捧給他看:“兒呀,看,你媳婦給你生了個女兒。”

金王孫懶得看。

金王孫母罵道:“我把你個沒良心的,媳婦生孩子的事你都不放在心上,一天隻知道賭賭賭!你看你把這個家折騰得還像個家嗎?”

金王孫像死人一樣躺在床上不動彈。娡兒在流淚。

金王孫不再出去賭,一天蔫在家裏。金王孫母在街上買菜,人們對她指指點點:“瞧,就是她的那個渾帳兒子,把老婆賭輸給人家了。”金王孫母有所察覺。一無賴走到她麵前問:“你還有沒有漂亮媳婦,也押給我賭一把?”

金王孫母罵道:“扯你娘的臊!沒錢拿你娘去賭!”

無賴道:“哎?我說老太婆,你兒子沒告訴你呀,下個月人家刁霸就來領你媳婦了。”

金王孫母回到家中,氣急敗壞:“兔崽子,你給我出來!”

“啥事?”

金王孫母道:“一街人都說你把媳婦賭輸了,有沒有這回事?”

金王孫不吭氣。

“你聾了,啞了,怎麼不說話了?”

金王孫歎氣。

金王孫母吃驚:“莫非是真事不成?”

金王孫不敢吭聲。

“你真的把媳婦輸掉了?”

金王孫扭身進了裏屋。

金王孫母嚎啕大哭:“我好命苦呀!怎麼會生下這麼個不爭氣的孽障啊!”

隔壁,娡兒聽得一清二楚。娡兒不再哭泣,幽暗中,她的兩眼閃耀著憤怒的火焰。

臧兒家,娡兒向母親哭訴。

臧兒道:“孩子,娘對不起你,不該把你嫁給金家那個渾小子。你就別回婆家了,住在咱家裏。”

清明,郊外到處是祭掃塋墓的人群。臧兒帶娡兒、息姁、田蚡、田勝和管家衛忠等乘兩輛牛車上墳,在墓地上,四座墳的墓碑依次是王毅、王毅夫人、王仲、田琦。每座墳前都擺放了祭品。

臧兒麵容憔悴地站在四座墓前。往事在她心頭掠過,爹爹和小寶的慘死,撇下三個月的孩子與昆邪生離死別,逃離匈奴的艱辛,丈夫和公爹死於戰火,田琦犧牲在邊庭,如今娡兒又遭遇婚姻的不幸,這一切,她隻能默默地承受著。

娡兒在墓前悲傷地哭泣。

突然,墳前出現了以刁霸為首的一群惡少。刁霸大叫一聲:“給我搶人!”眾惡少上前搶娡兒。娡兒驚呼:“娘!”

臧兒率家仆同眾惡少打鬥,顯然,她與家人寡不敵眾,娡兒已被惡少們扭住胳膊,娡兒哭天搶地,刁霸等將她架住正欲離去,忽然一聲怒吼傳來:“慢著——”

惡少們回頭一看,隻見一位青年公子飛馬趕到眼前,身後有兩個伴當。

刁霸吼道:“你是哪路的,多管閑事!”

來人名叫劉啟,他飛身下馬,喝道:“光天化日之下搶人,你們還有沒有王法?”

刁霸冷笑道:“王法?老子的拳頭就是王法!”說完,一拳向劉啟打去。劉啟接住刁霸的拳頭,兩人對打,惡少們一擁而上。劉啟的兩個伴當武功高強,眾無賴哪裏是對手?不消片刻功夫,一群惡少被打得屁滾尿流,抱頭鼠竄,娡兒被劉啟救下。

臧兒感激不盡:“謝謝這位公子仗義相助。娡兒,還不快快謝過恩人?”

娡兒深深地向劉啟作了個揖。劉啟注意到娡兒的美貌,有些吃驚。

劉啟問:“老人家,這位姑娘是你的什麼人?這群惡少為何要搶她?”

臧兒道:“她是我的女兒,嫁給了一個不爭氣的男人,是個賭徒,竟將她當作賭資輸給了別人,這群惡少就是來搶人的。”

娡兒赧然:“讓公子笑話了。”

劉啟踱步到王毅墓碑前讀碑文:“‘大漢薊州太守王公諱毅之墓’。請問,這位墓主是你的什麼人哪?”

娡兒道:“是小女子的爺爺。”

劉啟問:“他是怎麼死的?”

娡兒答:“戰死在薊州。”

劉啟又踱到王仲的墓前讀碑文:“‘大漢薊州校尉王公諱仲之墓’。 這位墓主是你的什麼人哪?”

娡兒答:“是我的父親。”

劉啟問:“他是怎麼死的?”

娡兒答:“同我的爺爺一起戰死的。”

劉啟點了點頭。又踱到田琦墓前,讀碑文:“‘大漢高闕偏將軍田公諱琦之墓’。 這位墓主又是你的什麼人哪?”

娡兒答:“是小女子的繼父。”

劉啟道:“難道他也是戰死的不成?”

娡兒道:“確是戰死在疆場。”

劉啟震驚:“滿門忠烈,滿門忠烈!來人哪!替我擺上祭品,我要祭拜。”

衛士擺上香燭,劉啟躬身拜祭。

臧兒連忙勸阻:“這位公子素非相識,使不得,使不得!”

劉啟道:“三位亡人都是大漢的忠臣,理當拜祭。”

臧兒深受感動。

劉啟又道:“剛才我將那群無賴打跑了,他們會不會還來找你們的麻煩呢?”

娡兒道:“公子救得一時,奴家已感激不盡,不敢再給公子添麻煩。”

劉啟道:“不不不,救人需救徹嘛!既然我管了,就得管到底。你放心,我會想辦法讓他不敢再來胡鬧的。”

臧兒感激不盡:“隻要有這句話,已是感激不盡了。”

劉啟微笑:“老人家以為我隻是說說而已。來人哪!”

一伴當應:“有!”

劉啟下令:“你去長陵衙門走一趟,把這件事辦妥了。”

伴當應道:“是!”

劉啟道:“不瞞老人家,在下是太子府的家臣,在下派人到衙門說一句話還是管用的。”

臧兒大喜過望:“真是謝謝大人了。”

劉啟道:“太子有一個兒子今年四歲,正想找一個識字的女子照顧教養。進了太子府,就是女官,不知你的女兒願不願意當女官,也不知能不能勝任女官?如果願意,而且能勝任,我就向太子舉薦一下?如果你的女兒能進太子府,不就逃離魔掌了嗎?”

臧兒道:“那敢情好!不是我自誇,我的女兒《尚書》、《禮記》、《論語》、《詩經》、《易經》都讀得很熟,教一個四歲孩子,綽綽有餘。”

劉啟道:“那就太好了。能不能眼下就隨我去?”

臧兒有些猶豫。

劉啟道:“老人家擔心我是人販子吧?如果信不過我,我把你們送回家去,咱們再作商量。”

劉啟對一個伴當耳語了幾句,那伴當騎馬而去。轉眼間,一輛華麗的馬車駛來。

劉啟道:“請老人家上車。”

臧兒道:“我們家自有牛車。”

劉啟道:“不是我炫耀,老人家還是坐這輛車舒適些。”

娡兒攙臧兒上了馬車,息姁、田蚡、田勝等上了自家的牛車,劉啟與伴當們上馬。

田家莊。臧兒上茶招待劉啟,劉啟在廳內瀏覽,娡兒跟在他身邊。隻見書架上到處是竹簡,他隨手翻了一冊,念道:“周公曰:嗚呼,君子所,其無逸。”又問娡兒:“後麵的一句是什麼?”

娡兒答道:“先知稼穡之艱難,乃逸,則知小人之依。”

劉啟問:“連起來怎麼講呢?”

娡兒道:“周公說,君子做官不可貪圖安逸享樂,首先了解耕種收獲的艱難,然後再逸樂,就會知道老百姓的痛苦。”

劉啟點頭微笑,他又翻了一本,念道:“‘丘也聞有國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接下來的一句是怎麼說的呢?”

娡兒道:“蓋均無貧,和無寡,安無傾。”

“怎麼解呢?”

“解不通。”

“這是孔夫子所言,怎麼會解不通呢?”

“恐怕是書傳抄錯了。”

“哪裏傳抄錯了?”

“不患寡而患不均,這個寡,是指人口少。既然人口少又怎麼會不均呢?既然貧,又怎麼可能安呢?這就解不通了。我猜想,這兩句話最後一字安錯了,應該是:‘不患寡而患不安,不患貧而患不均’。”

劉啟讚道:“有道理,有道理!書上的東西怎麼會錯呢?”

娡兒道:“秦始皇焚書,先秦的典籍都燒完了,《論語》是後來的學者憑記憶傳給弟子的,也許是傳錯了,也許是後來的人抄書抄錯了。”

臧兒笑道:“我這個女兒是個書蟲子,大人見笑了。”

劉啟已佩服得五體投地:“哪裏哪裏,我想變書蟲子還變不成呢!”

劉啟又拿下一冊書簡,念道:“‘我心匪石,不可轉也’,這是《詩經》中的兩句詩,下麵四句是怎麼說的呢?”

娡兒:“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儀棣棣,不可選也。”

劉啟又翻出一卷:“‘伐木丁丁,鳥鳴嚶嚶,出自幽穀,遷於喬木’,下麵又是怎麼說的呢?”

娡兒道:“下麵是‘嚶其鳴矣,求其友聲,相彼鳥矣,猶求友聲。’”

劉啟道:“這裏又有一句:‘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它前麵的五句是怎麼說的呢?”

娡兒道:“是‘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

劉啟問:“是什麼意思呢?”

“是形容一個女子如何的漂亮。”

“我怎麼覺得好像是專門為你寫的呢?”

娡兒含羞:“大人過獎了,小女子怎禁得起?”

劉啟露出滿意的笑容。

臧兒與娡兒走出田府,上馬車,劉啟與伴當跟隨,馬車上路。

馬車來到太子府。中門大開,守門人恭恭敬敬迎進門,高喊:“殿下回府了!”車內,臧兒、娡兒對視了一眼,兩人都露出疑惑的神色。

劉啟殷勤地拉開車簾:“老人家請下車,我先去通稟一聲。來人哪!”

仆人應:“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