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 十 四 回 公主府聖君慰駿驥 睢陽城文豪論賦歌
平陽公主府上，衛青躺在床上，衛夫人、韓鴛在旁哭泣。霍去病趴在衛青身邊問道：“舅舅，你疼嗎？”
衛青笑了笑：“不疼。”
霍去病不相信：“你騙人！”
衛青道：“真的不疼。”
霍去病道：“我知道，你是個大丈夫，大丈夫不興喊疼，對嗎？”
衛青道：“你說得很對。”
平陽公主歎了一口氣，道：“竇太主也鬧得太不像話了，哪裏能無緣無故把人往死裏打？”
公孫敖道：“今天我們拿皇上的玉佩救衛青弟，確有假傳聖旨之嫌，假傳聖旨是個掉腦袋的罪名，況且又打了竇太主的人，她要是惡人先告狀，咱們的麻煩就大了，請公主想想辦法。”
平陽公主問：“皇帝什麼時候回來？”
公孫敖道：“弄不好就到明天天亮了。”
平陽公主思忖了片刻，道：“我今晚去見太後。鴛兒，你願意陪幹娘去見太後嗎？”
韓鴛道：“為了青弟的事，我陪幹娘去一趟吧！”
平陽公主道：“幹娘想把你帶來的靈芝孝敬給太後，鴛兒不會見怪吧！”
韓鴛笑了一笑：“幹娘如此孝敬，正是鴛兒的榜樣，鴛兒怎麼會見怪呢?”
平陽公主道：“如此甚好。鴛兒，帶上你的靈芝，跟幹娘進宮。”
太後宮中。王太後正在閉目養神，一個宮女手持竹簡為她誦讀《詩經》。另一宮女進來在她耳邊輕聲稟報：“平陽公主求見。”
王太後睜開眼睛：“傳她進來。”
宮女領平陽公主和韓鴛進殿，平陽公主與韓鴛跪下向王太後磕頭。公主道：“女兒給娘請安。”
王太後道：“起來吧。你身邊的那個女孩是誰呀？”
平陽公主道：“這是女兒新認的一個幹閨女，就是上次女兒說的淮陰侯韓信的重孫女。”
王太後道：“閨女，過來，讓我好好看看你。”韓鴛走近王太後，王太後拉著韓鴛的手，仔細端詳，道：“多水靈的一個閨女！你叫什麼名字?”
“韓鴛。”
“你真是淮陰侯的後裔？”
韓鴛點點頭。
王太後道：“我們劉家虧待你們韓家了，姑娘，不記恨吧？”
韓鴛搖搖頭。
“不記恨就好。要學會寬容，有容乃大嘛！”
“民女謹遵太後的教誨。”
王太後道：“琚兒，這麼晚了進宮，肯定有什麼事情，說吧！”
平陽公主笑道：“韓鴛在山中挖到了一支大靈芝，拿到女兒府上，女兒一輩子也沒見過這麼大的靈芝，特意送入宮中，孝敬母親。”韓鴛將包袱打開，將靈芝獻上。
王太後一見也有些驚奇：“哎呀，這麼大的靈芝！別說你沒見過，娘也沒見過。收下，收下！”宮女過來將靈芝包好。王太後道：“給我放好，明天我正好要出宮看老母，你們給我帶上這支靈芝。”
宮女應：“是。”
平陽公主笑道：“娘在外婆跟前說話時要帶上我喲！別隻說是娘孝敬的，讓外婆隻誇娘，罵我們幾個外孫女沒良心。”
王太後笑：“就你鬼精！你要不放心，明天跟我一塊去看你外婆。”
平陽公主道：“好。明天我在外婆家中等娘。”
王太後問：“你深更半夜地進宮，恐怕不光是為了一支靈芝吧?”
平陽公主道：“是這樣。皇後進宮已有七年了，至今沒有生育，這可是關係咱們大漢朝江山社稷的大事，女兒急在心裏，就給皇帝選送了一個好女子，叫衛子夫，人長得好，心眼好，有才氣，自己會寫詞譜曲。那天皇帝到我府上，她唱了一首《戰漠南》，把皇帝唱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皇帝喜歡她，我就把她送進宮來了，近日，皇帝又封她為賢淑貴妃，我盼著她早一天懷上龍種，咱皇家不就後繼有人了嗎？”
王太後：“這事我早就知道了，你做得很是。接著往下說。”
平陽公主又道：“衛貴妃有一個弟弟，叫衛青，武藝高強，一個人把皇帝身邊的四位大內高手打得落花流水，把侍衛頭頭公孫敖丟進水塘，皇帝知道了，不但不惱，還喜歡得不得了，跑到我家裏要這個衛青，見了衛青一問，原來這個衛青還精通兵法，和皇帝很是說得來，皇帝就把他硬是要到建章宮當差了。”
王太後道：“這事我也聽說了，你大老晚的，難道就是來向我說這件事嗎?”
平陽公主道：“母親聽我往下說。後來，竇太主不願意了，也不知道什麼原因。今日皇帝出去打獵，竇太主派人從建章宮把衛青抓走，吊到大樹上毒打，說是不把他打死不算拉倒。公孫敖來我家告急，百般無奈，隻好把上次我從皇帝那裏求來的玉佩拿出來，讓公孫敖去救衛青。誰知竇太主見了皇帝的玉佩，竟將它摔在地上。公孫敖沒辦法，就救了衛青，硬是從竇太主府裏打出來了。女兒今日進宮，就是向母後請罪，女兒作事莽撞，得罪姑媽了。”
王太後道：“噢，是這事。按說你也沒做錯什麼。不過，竇太主是先帝的大姐，皇帝的親姑姑，連我也要讓她三分，你是不該得罪她。唉！說心裏話，阿嬌嫁給皇帝七年沒生育，也真讓我焦心。我聽太醫院總管說，為了懷上龍種，她光吃藥就花了幾千萬銖錢了！既然皇後生不出來龍子，還是應該讓皇帝多納幾個嬪妃，一個衛子夫我還嫌少呢！竇太主和皇後怎麼就這麼大的妒心呢？女人妒心太重不好。好了，這件事我知道了。那個衛青傷得怎麼樣？”
平陽公主道：“渾身上下都是鞭痕，沒有一塊好的地方，倒是沒傷著骨頭。”
王太後道：“心也太狠了些。衛青現在哪裏呀？”
平陽公主道：“現在女兒家裏。”
王太後道：“就讓他在你那裏好好養傷。”
平陽公主道：“就是擔心皇帝知道女兒用他的玉佩救衛青，怪罪女兒假傳聖旨。”
王太後道：“救人要緊，就算是假傳聖旨，也是迫不得已，你放心，我給徹兒說說。”
韓鴛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
平陽公主道：“噢，女兒忘告訴母親了，這個韓鴛，是衛青的姐姐。衛青小時候受後娘的虐待，差點被狼吃了，是韓鴛救了他，韓鴛和她的父親養育衛青長大，衛青認韓鴛為姐姐，他兩個比親姐弟還親。韓鴛怕衛青的事弄壞了，不放心，就跟我來找母後求情了。”
王太後對韓鴛道：“我一眼就看出你是個好心腸的孩子，回去問你爹好。你要是有空了，也常來看看我，我想聽聽民間的事情。”
韓鴛跪下叩頭：“民女遵旨。”
王太後道：“好了，你們回去吧，皇帝那裏，我跟他說，保管你這個弟弟沒事。”
韓鴛道：“謝太後。”
幾日後。竇太主府。竇太主正在院內喂雀，一個家人急急忙忙進來稟報：“太主，皇帝和貴妃娘娘駕到。”竇太主吃了一驚，喊道：“快快出迎！”
還未等竇太主迎到門外，公孫敖等已護衛武帝與衛子夫到了前庭。竇太主連忙跪下說：“老嫗不知陛下駕臨，有失遠迎。”
武帝上前一步攙扶竇太主，笑道：“姑媽請起，姑媽請起！”武帝回首拉著衛子夫對竇太主道：“姑媽，這個女孩就是賢淑貴妃，叫衛子夫。”
衛子夫向竇太主下拜：“子夫拜見姑媽！”
竇太主道：“哎喲，免禮免禮！貴妃行禮，老嫗承當不起。”
武帝笑道：“她是晚輩，給姑媽行禮是應當的嘛！”
竇太主走在前麵，為武帝帶路，將武帝與衛子夫引進正廳，請武帝和衛子夫上坐，竇太主親自奉茶。
武帝道：“今日是衛妃硬要朕陪她向姑媽賠禮致歉來了。”武帝一說完，衛子夫又離座向竇太主下拜，道：“聽說子夫的弟弟衛青得罪了姑媽，子夫特來向姑媽賠禮，衛青不懂事，萬望姑媽海涵，不要同他一般見識。”
竇太主道：“不敢當，不敢當。”
武帝道：“不知衛青這個小奴才如何得罪了姑媽，朕願聞其詳。”
竇太主慌了：“這個？其實沒什麼事。”
武帝笑道：“這就奇了，沒什麼事就把姑媽惹得生那麼大的氣？姑媽隻管說，別客氣。他在朕身邊做事，他得罪了姑媽，朕也有管教不嚴之過。姑媽隻管講來。”
竇太主道：“真的沒有什麼錯。”
武帝有點變臉：“不會吧？公孫敖拿著朕的玉佩來求情，姑媽都不肯息怒，衛青要是沒有什麼過錯，姑媽會連朕的玉佩都不認嗎？會連公孫敖也要趕出府嗎？”
竇太主一看大事不好，急忙離座在武帝麵前跪下：“臣妾不該抗旨摔陛下的玉佩，臣妾死罪！”竇太主連連磕頭，公孫敖在旁邊偷著得意。
武帝道：“姑媽，朕的玉佩該摔時也能摔，隻要摔得有道理。朕手下的人得罪了姑媽，朕也不能護短，請姑媽放心說出衛青做了什麼冒犯姑媽的事，說出來朕一定把他抓來，交給姑媽打死他。”
竇太主已經帶了哭腔：“陛下，老嫗知罪了，就饒了老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