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 十 五 回 娶恩姐衛青偕鸞儔 助摯友王吉薦媒妁
長安酒肆。一座酒樓的二層樓上,衛青、公孫敖、蘇建、張次公等聚會。
蘇建道:“公孫大哥與衛青兄弟雙雙升任太中大夫,這可是個雙喜臨門的事,今日兄弟做東,咱們喝個一醉方休。”
張次公糾正他:“不隻是雙喜臨門,還有你不是也跟著升侍衛總管了麼?”
蘇建謙虛道:“我這個是小官,哪裏比得上公孫大哥和衛青兄弟,兩個都是朝臣。”
張次公道:“官都是一步步由小升到大的。公孫大哥不是也當了七八年侍衛總管嗎?”
公孫敖道:“我看,當今皇上重人才,人得有點真才實學。衛青兄弟為啥平步青雲?有人說他是沾了衛娘娘的光,不對,不對,這是小人之見。我看根子就在於他有本事,有學問。論武藝,咱們哪個比得上他?論學問,用皇上的話說,咱們這夥兄弟是傻瓜一箱,笨蛋一筐,哪個比得上衛青兄弟,從小喝磨刀水長大——滿肚子都是鏽(秀)!我這個侍衛總管,憑本事,這一輩子也就到頂了,能當上太中大夫,還不是沾衛青兄弟的光!我這七八年沒有帶大夥弄學問,對不住大家!蘇建賢弟,如今你當侍衛總管了,得把這件事補起來,光會兩下子拳腳,不行!”
蘇建站起:“蘇建牢記大哥的話,今後還得請衛青兄弟來給我們講講兵法才好。”
衛青道:“衛青最不愛賣弄。不過,咱們兄弟之間,沒說的!凡是我知道的,大家隻管問!我已經從外邊買了些子兵書,今後就放在侍衛室,兄弟們平日沒事常翻翻,有不懂的地方,大家切磋!”
公孫敖道:“好好好!咱們兄弟不知喝過多少次酒了,就這次說點正事。來來來!幹!”
眾人舉碗幹。
衛青歎了一口氣,道:“不瞞各位兄弟,衛青還沒上任,就已經愁上了。”
蘇建問:“這有什麼可愁的?”
衛青道:“這個太中大夫,是皇帝身邊的言官,是專門為皇帝提個醒兒,提個諫言,或者挑個錯的,衛青這些年呆在深山之中,對朝廷上的事多不知曉,能給皇帝提個什麼諫言,挑個什麼錯?提不出來諫言,挑不出來錯,豈不是白吃國家的俸祿?”
公孫敖也跟著發了愁:“是啊,是啊!我光顧著高興了,沒想到這個太中大夫我也幹不了呀!我隻知道侍候皇上,皇上臉色一變我就出汗,我哪裏敢給皇上提什麼諫言,挑什麼錯呢?”
張次公道:“依我看,別愁。有言道,船到橋下自然直,你們站在朝堂上,聽人家大臣們特別是諫議大夫們怎麼說,跟著學不就是了麼?再不,給皇上挑點他喜歡聽的錯來也行哪!”
公孫敖忙問:“什麼叫皇上喜歡聽的錯?”
張次公道:“打個比方。蘇建兄弟是個大臣,不小心在朝堂上惹皇上發火了,公孫大哥就出班啟奏:‘陛下:你不該發火。蘇建敢言敢諫,正是皇上你誠心納諫的結果呀!你的肚量像大海一樣,所以蘇建才敢於直言哪?你這麼聖明,怎麼不知道發火會傷身體呢?你要是氣傷了身子骨,豈不是國家的災難嗎?為了陛下的身體,為了國家,為了百姓,也不該跟蘇建這個小畜生一般見識呀?蘇建說的話不中聽,打他一頓板子解解氣不好麼?’”
蘇建笑道:“去你的,怎麼不讓皇上打你這個小畜生的屁股呢?”
大家笑起來。
公孫敖道:“你這不叫給皇帝挑錯,叫拍馬屁。”
蘇建道:“看來,下次皇上再提拔太中大夫就輪到張次公了。來來來,為張次公早日升太中大夫幹一杯!”
眾人熱鬧幹杯。
公孫敖道:“衛青兄弟,你當了官,不能再住在建章宮了,得有自己的家。我看好了一處房子,已經買下來了,兄弟們要不要去看看?”
眾人一齊讚道:“對對對,當了官得有個府第,還是公孫大哥想得周到!”
蘇建道:“趁著酒興,咱們一起去看看,如果缺什麼家具,大家給置辦齊了。”
公孫敖喊了一聲:“酒保!結帳!”
眾人來到公孫敖給衛青買的房宅。這是一個很整齊的院子,約有二十來間房子,後院還有一片菜田。
衛青很滿意,道:“真不錯,真不錯,多謝兄長這麼盡心!”
公孫敖道:“大家看看還有哪裏需要拾掇的?還有什麼東西需要置辦的?”
張次公道:“公孫大哥,你怎麼把非常重要的沒給置辦上?”
公孫敖問:“啥東西?”
張次公道:“傭人呀?”
公孫敖道:“愚兄想著呢!東西好辦,人哪,得看著順眼才行。這件事我已經托人了,等衛青兄弟住進來,我帶來男女仆人四五十人,讓衛青兄弟一個一個地選,我估摸著有十來個就夠了。”
張次公點了點頭:“大哥果然想得周到。不過,我覺得還缺個最重要的。”
公孫敖道:“兄弟隻管說。”
張次公道:“房子裏缺個夫人。”
眾人齊聲道:“對對對!”
張次公道:“夫人是一家之主,沒有夫人,哪裏像個家!”
公孫敖道:“衛青兄弟今年十八歲了,是該娶媳婦了。不知有沒有一個心上人?要不要兄弟們幫忙做媒?”
衛青道:“不好啟齒。公孫大哥,等有功夫我單獨給你說說。”
張次公笑道:“沒想到衛青兄弟九尺男兒,還害羞呢!”
蘇建道:“誰像你那樣沒臉沒皮的。”
公孫敖道:“好了,咱們兄弟們酒也喝了,房也看了,人也該散了。我陪衛青兄弟再聊聊!”
眾人擠眉弄眼。張次公笑道:“好好好!衛青兄弟夫人的事就包在公孫大哥身上了,但用得著小弟的時候,小弟是水裏火裏,萬死不辭!”
蘇建道:“就你會亂吹,找個媳婦,哪裏就要你萬死不辭呢?”
眾人散去。
公孫敖和衛青在院內石凳上坐定,公孫敖道:“好兄弟,就剩咱哥倆了,說說你的婚事吧,究竟怎麼個打算?”
衛青道:“哥哥到竇太主家裏救我,跟去的那個女子叫韓鴛的,哥哥還記得吧?”
公孫敖道:“怎麼不記得?她是你的姐姐嘛!大方,穩重,會武功,人長得也好。”
衛青道:“哥哥知道,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把我從狼嘴裏救出來,又同她爹爹一起,拉扯我長大,她比我大十歲,但是我愛她。我發過誓,今生此世非她不娶,但是她死活不答應。你看有什麼辦法?”
公孫敖道:“我看出點眉目。你被抓去那天我去公主府,她一聽說,都快急死了,我去救你,她不放心,非要女扮男裝同去不可。是個好大姐呀!難道說她還有別的心上人嗎?”
衛青道:“我敢保證,肯定沒有。她說她要侍奉我幹爹一輩子,她要是嫁人了,爹爹就沒人照應了。”
公孫敖一拍大腿,道:“這不就妥了嘛!你要想娶你姐姐,先得把你幹爹弄到這兒來,你幹爹奔六十的人了,腿腳也不靈便了,呆在深山裏真不是個事兒。把他老人家弄到這兒來,你姐姐還往哪裏跑呢!”
衛青笑了:“有道理,有道理!我怎麼就沒想到呢?哥哥真行!哥哥說該怎麼辦?”
公孫敖趴在衛青耳朵上咕咕噥噥一番,衛青連連點頭。
深山,韓韜住處。公孫敖、衛青帶著一幫兄弟騎馬而至,韓韜、韓鴛聞聲出院。
韓鴛欣喜萬分:“衛青弟弟來了!”韓韜吩咐:“快快燒茶!”公孫敖道:“對!韓鴛,我們走一路快渴死了,給我們燒茶去!衛青兄弟,你陪韓老伯到那窯坐坐,咱們兄弟等你的號令幹活。”
衛青拉著韓韜手,將他拉進窯洞,扶韓韜坐下,跪在韓韜的麵前。
韓韜吃了一驚:“青兒有話起來說,不要跪,不要跪!”
衛青道:“孩兒今天是來給爹爹搬家的。爹爹不答應青兒,青兒今生此世就跪在這兒了。”
韓韜驚詫:“搬家?往哪兒搬?”
衛青道:“爹爹,我同姐姐的事,你都清楚吧?”
韓韜點點頭。
衛青道:“我已向姐姐發過誓,這輩子非姐姐不娶,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青兒是認真的,爹爹願讓孩兒打一輩子光棍嗎?”
韓韜無語。
衛青道:“姐姐不願嫁青兒隻有一個原因,就是她若嫁了青兒後,無人侍奉爹爹。爹爹養育青兒十來年,青兒如果娶了姐姐後不侍奉爹爹,青兒還算是人嗎?所以,青兒今天來給爹爹搬家了。”
韓韜道:“青兒起來!你想娶鴛兒,我打心眼裏高興。爹爹心裏是通的,你姐姐說怕你娶了她後會耽誤你的前程,現在皇帝、太後都說了不追究韓家的往事,這個坎兒也算是邁過去了。至於為我養老送終的事,誠如你說,也不值一檔子事兒,唯一難說的是,鴛兒比你大十歲,你將來不後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