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 十 六 回 覓知音相如彈雅曲 相夫婿文君賣酒漿(1 / 3)

第 二 十 六 回 覓知音相如彈雅曲 相夫婿文君賣酒漿

晚上,司馬相如與王吉一起坐車出門,卓王孫的仆人已在縣衙門口迎接,在卓家仆眾的護衛下,王縣令的車馬直奔卓王孫府。一到卓家大門,守門仆人就高喊:“縣令大人到!”卓王孫已站在大門外恭迎。

王縣令道:“卓翁,今日五十大壽,恭喜,恭喜!”

卓王孫笑道:“不敢當,不敢當!今日縣令大人玉趾辱降寒舍,真是蓬蓽生輝呀!”

王吉拉著司馬相如對卓王孫道:“卓翁,讓我給你引薦一下,這位是司馬相如先生,我的摯友,天下有名的大才子!”

司馬相如連忙與卓王孫見禮:“相如這廂有禮了。”

卓王孫忙回禮:“不敢,不敢,今日早起有喜鵲鳴叫於前庭樹上,全家人都說是將有貴客降臨,不想就應在先生身上。”

幾個人說說笑笑入了廳,廳內已到的客人紛紛站起,向王吉行禮,卓王孫殷勤地向王吉讓座:“縣令大人請坐首席!”

王吉道:“欵,司馬先生曾在皇帝跟前當過武騎常侍,是皇帝身邊的人,有司馬先生在此,下官怎能坐首席?”

卓王孫有點尷尬,急忙道:“真是失敬得很,司馬先生請坐首席!”

司馬相如微微謙讓了一番,就坐在客位首席上,王吉在旁落座。王吉又拿出一捆竹簡:“卓翁,這是司馬先生的大作《子虛賦》,天下傳抄甚廣,而這幅竹簡乃是先生親筆書寫,價值千金,特以為壽禮。”

卓王孫雖然不懂什麼叫賦,更不知何謂《子虛賦》,也要故作斯文,連忙道:“哎呀,禮太重了,太重了,無價之寶呀!”他雙手捧著交給手下人拿到內室。

內室,客人們送的禮物正源源不斷地傳進來,卓文君與丫環小梅一一鑒賞。

小梅道:“小姐,你看這個玉碗好看不好看?”

文君道:“玉是很高貴的材料,應該用它做成高雅的東西,誰知卻做成了吃飯的碗,委屈材料了,也俗氣。”

小梅道:“小姐,你看,竟會有人送了一捆竹簡,怕不是窮瘋了吧?拿這破玩藝兒給我家老爺賀壽!”

文君拿過竹簡,展開細讀,不知不覺就沉迷進去了。

小梅道:“小姐,小姐,你看這裏還有一個金日晷呢!”

文君毫無反應。

小梅問:“小姐,你怎麼啦?”

文君仍在默默地讀竹簡。

小梅道:“小姐,這上麵的字就那麼好看麼?”

文君已看到了《子虛賦》的末尾,竹簡末尾是:“為卓翁五十大壽成都司馬相如親書以為賀儀”幾個字。卓文君在沉吟:“司馬相如,司馬相如……”

小梅道:“小姐,你說什麼?”

文君道:“小梅,今天的客人中有一個貴人,叫司馬相如,這捆竹簡就是他送的。今天爹爹收的所有的賀禮加起來,也沒有這捆竹簡貴重。你快去悄悄打問,哪個是司馬相如,是從哪裏來的,是做什麼的,打問清楚了回來告訴我。”

小梅萬分驚訝,她遵命來到前廳,眾人正在喝酒行令。

王吉道:“今日卓翁壽宴,不可沒有音樂,可巧我這位朋友司馬相如先生,正是撫琴高手,我也很久沒有聆聽過他的琴聲了,各位可有興致聽聽他的琴呢?”

客人紛紛道:“這可是千載難逢呀,不知我們哪來的福氣,能聽到司馬先生撫琴?”

卓王孫道:“我府上有一把上好的古琴,叫綠綺琴,是花了一千兩銀子買得的,快快拿出來請司馬先生品玩。”

就在仆人取琴之際,小梅回到後庭。小梅對文君道:“小姐,你從這裏出去,躲在屏風後麵看,那個坐在客席主位上的就是司馬相如。聽說,他在皇帝跟前當過官,如今賦閑,是縣令大人帶來的客人,就住在縣衙,等會兒他還要奏琴呢!”

文君悄悄地來到屏風後,從屏風的縫隙往外看。隻見司馬相如桌上的盤碟被撤下,綠綺琴端了上來,司馬相如調弦。片刻,悠揚的琴聲響起,琴聲如泣如訴,時急時緩,時而如萬馬奔騰,時而又如高山流水。文君看呆了,左手不由自主地在屏風上跟著滑動。

縫隙中看不清司馬相如來回滑動的左手,卓文君無知覺地移動腳步,來到屏風邊緣,露出半個臉觀看司馬相如彈琴。司馬相如抬頭觀看,正巧同文君對視,目光一亮,一下子驚呆了。

文君將臉隱去,司馬相如的琴音已亂,眾人有點竊竊私語。司馬相如穩住神,綠綺琴突然發出了變徵之音,變得高亢激越。司馬相如開口唱道:

鳳兮鳳兮歸故鄉,

遨遊四海求其凰。

有一豔女在此堂,

遣我琴聲兮達爾心房。

何由交接為鴛鴦?

鳳兮鳳兮從凰棲,

鳳凰雙飛重比翼,

交頸泣血化為碧,

聲鳴雲霄兮驚天動地,

中夜待君結伉儷!

文君在屏風後聽得如醉如癡。小梅輕聲叫道:“小姐,小姐!你怎麼啦?”

文君不語。

夜闌人散,卓王孫送客。

閨房。文君呆坐燈前,淚水流下。小梅急了,叫道:“小姐,你怎麼哭了?”

文君不語。

“小姐,你有什麼傷心事,說給奴婢,說出來,心裏會好受些的。”文君依然不語。

“小姐今天從早晨一直到晚間都是高興的,就是看了那捆竹簡就發呆了,定是那個叫司馬相如的把小姐的魂勾走了,奴婢說的是嗎?”

文君點點頭。

“那可怎麼辦呢?”

“小梅,我平日待你如何?”

“那還用問,小姐待我恩比天高,在我心中,小姐就是我的親姐姐!”

“小梅,你今年十六,我比你大一歲,今年才十七。十七歲就守寡,心中多麼痛苦,你是體諒不到的。而且,這守寡的日子何時是個頭?固然可以再嫁,誰知再嫁的人又會是個什麼樣子呢?真叫人不寒而栗。”

“別看小梅年紀小,看著小姐鬱鬱寡歡,心中也不是滋味。”

“今日座中的那個司馬相如,獻給爹爹的壽禮,就是那捆竹簡,是他寫的一篇文章,題目叫《子虛賦》,是我此生看到的最好的文章,才學是一等的。你看他撫琴,是那樣的高雅,手法之純熟,曲調之悠揚,真令我自愧弗如。你再看他的相貌,風流倜儻,儀態萬方。我這輩子若能與這樣的人相伴,終身無悔!”

小梅道:“聽說那個司馬相如在皇帝跟前當過官,眼界肯定是高的,不知他有沒有妻室,就算是沒有妻室,能不能看上小姐?”

文君道:“他沒有妻室。”

小梅驚奇:“小姐怎麼知道他沒有妻室呢?”

文君道:“他已經向我求婚了。”

小梅萬分驚訝:“他已經向小姐求婚了?我怎麼不知道呀?”

“你聽他唱的那首曲子,有一句是‘遨遊四海求其凰’,意思是說他正在尋找一位中意的伴侶,還有一句是‘何由交接為鴛鴦’,是說他要與我比翼雙飛。”

“真的?”

“真的。他最後一句唱的是‘中夜待君結伉儷’,就是說他今天半夜等著我,要我去會他,與他結為夫妻。”

小梅道:“哎呀,那還在這兒愣著幹嘛,快去找他呀,錯過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文君道:“你願送我去縣衙嗎?”

“看小姐說的,為了小姐的終身大事,小梅水裏火裏,萬死不辭!”

文君與小梅收拾好了出走的衣物,悄悄地離開了卓府,來到縣衙門前,小梅上前拍門,兩衙役開門。

衙役一見兩個女子就笑了,道:“快快進來吧!”

小梅驚奇:“你知道我們是誰,就叫我們快快進來?”

衙役道:“別問了,縣令大人早就關照過了,今晚子夜之後有女貴人來訪,要我們眼睛睜得圓圓地等著,誤了事,明朝要打板子的,小姐快快請進。”

小梅對文君道:“小姐,小梅這就告辭了,小姐受奴婢一拜!”

文君拉著小梅的手道:“明日早晨,就給老夫人說,女兒不孝,出走未討她老人家的示下,總有一日會報答她老人家的。”

小梅道:“是。”小梅灑淚離去。衙役殷勤地說:“卓小姐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