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 十 九 回 心怏怏衛青尚公主 膽怯怯卜式任禦史(2 / 3)

“我嚇唬嚇唬你。”

“你可把我嚇死了。”

“姐姐要是真的死了,你怎麼辦?”

“那我還活著幹什麼?”

“淨胡說,姐姐不理你了!”

韓鴛飄然而去。

衛青喊:“姐姐,姐姐!”

衛青追上去,韓鴛已經變成平陽公主。

衛青彎身半跪,將雙手的手指交叉在一起,道:“公主請上馬!”

平陽公主腳踩著他的手上了馬。

“青兒,你也上來。”衛青抬頭看時,平陽公主已變成了韓鴛。

衛青上馬,坐在韓鴛後麵,駿馬飛馳。

馬慢下來,韓鴛在笑,她扭過身來,卻是平陽公主。

衛青驚恐萬分道:“奴才該死,不敢與公主同乘,奴才還是下去。”

“你就那麼嫌棄我?”

“不是嫌棄公主,公主太高貴了,衛青不敢與公主同乘。”

“如果我是韓鴛,你也不與我同乘嗎?”

“公主怎麼可能是韓鴛呢?”

“你再看看我是誰?”

衛青定睛看時,平陽公主已經變成了韓鴛。

韓鴛與平陽公主的麵孔交替變化著。

衛青疑惑,問道:“你到底是公主,還是韓鴛姐姐?”

韓鴛的身體突然從馬上飛起,飛入雲端,越飛越遠。

衛青叫道:“姐姐,姐姐!公主,公主!”

衛青驚醒,坐起。

朝堂。

武帝道:“宣旨。”

太監道:“是。皇帝詔曰:‘平陽公主之夫曹壽,已歿二十三年,著平陽公主恢複陽信公主爵號。特賜衛青得尚陽信公主,即日完婚。朕賜黃金八千兩,彩緞三千疋,珠寶玉玩二百五十件,欽此!’”

衛青跪倒在丹墀之下,道:“臣領旨謝恩。”

武帝道:“宣太後懿旨。”

太監宣道:“太後懿旨:今日陽信公主與衛青完婚,老嫗特賜黃金五千兩,珍玩一百件,彩帛一千五百疋,作為妝奩。”

衛青又叩首道:“謝太後。”

武帝笑道:“眾位卿家,今日晚上,陽信公主與衛青完婚,朕與皇後奉太後一起前往,大家也都去喝杯喜酒,不許缺席。不得互競奢華,賀儀不得超過五百兩!”

眾大臣齊道:“臣等遵旨。”

武帝道:“公孫弘。”

“臣在。”

“今晚你就當司儀吧,一定要辦得熱熱鬧鬧!”

從上午開始,陽信公主府就鬧翻了天,仆人們都是小跑步辦事,到處張燈結彩,一片喧鬧。

衛青府卻是一片寂靜。衛青坐在書房內,麵對韓鴛的畫像,他喃喃自語道:“姐姐,弟弟今日尚陽信公主,但一時一刻不會忘記姐姐!”

仆人進來,悄悄走到衛青身邊道:“大將軍,該動身了。”

衛青將韓鴛的畫像取下,珍重地卷起來,裝入一個錦囊中,背在身上。

在衛士的陪同下,衛青騎馬來到了陽信公主府,仆役接入。

衛青進了陽信公主的書房,他跪倒在陽信公主麵前,道:“奴才給公主請安!”

陽信公主笑著將衛青拉起,道:“快起來!你這是幹什麼?你今後是我的丈夫了,不許給我跪,不許稱奴才。”

衛青道:“不敢。”

公主道:“衛青,你娶我作妻子,心裏委屈吧?”

“奴才不敢。”

“真拿你沒辦法!別一口一個‘奴才’,一口一個‘不敢’的,你既是我的丈夫,就得拿出點丈夫的樣兒來。你背上背的是什麼?”

“是韓鴛的畫像。”

“拿下來讓我看看。”

衛青將畫像解下來。

公主接過畫,展開,認真看。公主流淚道:“鴛兒,你放心!你留下的伉兒、不疑、登兒,我一定像親娘一般待他們。衛青,這像就掛到這屋好嗎?”

“公主不忌諱嗎?”

“掛韓鴛的像,我怎麼會忌諱呢?晴兒!”

晴兒進來問道:“公主有何吩咐?”

“去找釘子錘頭,幫衛青將畫兒掛起來。”

晴兒道:“是。”

晴兒將釘子錘頭拿來,衛青將畫像掛好,衛青端詳畫像,流下淚來。

公主為衛青拭淚,道:“你真是個有情有義的大丈夫!”公主踮起腳尖吻衛青,衛青顯得很不自然,晴兒用絹子擋住嘴偷笑。

公主笑道:“晴兒不許偷笑!要笑就大大方方地笑。”

晴兒道:“是。”

晚上,公主府已熱鬧得像開了鍋。眾大臣、客人紛紛到,府前接待的家吏不停地喝唱:“公孫賀大人、夫人到!”“陳掌大人、夫人到!”“公孫敖將軍、夫人到!”“張次公將軍、夫人到!”“蘇建將軍、夫人到!”“李息將軍、夫人到!”“隆慮侯、隆慮公主到!”“南宮侯、南宮公主到!”“汲黯大人、夫人到!”“田蚡大人、夫人到!”“司馬相如大人、夫人到!”“臧夫人到!”“霍去病將軍到!”

衛青身披新郎裝束迎進接出,忙得一塌糊塗。

家吏高呼:“太後、皇帝、皇後駕到!”

頓時鼓樂齊鳴。武帝與衛皇後先下輦,然後扶王太後下輦,衛青、陽信公主與眾人迎出,跪下,王太後伸手扶起陽信公主,衛皇後扶起衛青。

王太後道:“琚兒,這些年讓你受委屈了!娘實在不知道曹壽是個廢人。”

陽信公主落淚,道:“娘,過去的事,就別提了。”

王太後笑道:“是。娘老糊塗了,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娘說曹壽幹什麼!”

衛子夫指著尚跪在地上的衛夫人道:“太後,這是臣妾的母親。”

王太後拉起衛夫人,道:“快快請起,快快請起!大家也都起來吧!”眾人也都站起。王太後接著說:“衛夫人,你給咱們大漢朝生了個好兒子!”

武帝道:“還有一個好外孫呢!”

王太後笑道:“是,我怎麼把霍去病忘了!”

武帝叫道:“霍去病呢?”

霍去病從人群中走出,道:“臣在。”

武帝問:“你今年十八了吧?”

“陛下記得真準,是十八歲了。”

武帝道:“十八歲,也該成家了。”

霍去病道:“匈奴未滅,何以家為!”

武帝大聲讚道:“好!好個‘匈奴未滅,何以家為!’有誌氣,有誌氣!朕聽說你還住在你舅那裏?”

“是。”

武帝道:“衛青那房子朕知道,還是當年公孫敖給他買的呢!隻有十來畝大,太小了!你是驃騎將軍,朕撥款給你蓋驃騎將軍府!”

霍去病道:“陛下萬萬使不得!衛青舅舅這一結婚,就搬到公主府住了,我一個人住在那裏,蠻寬敞的,不用蓋,不用蓋!”

武帝拉著霍去病的手,眾人一起往裏走。

王太後看見了被阿麗娜攙扶的臧夫人,忙上前道:“娘,你也來了!你年紀大了,參加婚禮,吃得消不?”

臧夫人道:“還吃得消。”

阿麗娜道:“給太後姑媽、皇上哥哥請安!”

王太後笑道:“阿麗娜,你可真是越長越漂亮了!你爺爺、玉扇奶奶還有你娘都好嗎?”

阿麗娜道:“他們都好著呢!上個月我才去朔方看過他們。”

王太後道:“皇帝,我給你指兩個人看。”

武帝問:“誰?”

王太後一手指霍去病,一手指阿麗娜。

武帝問:“娘是說……”

王太後道:“你看是不是天生的一對兒?”

武帝哈哈大笑,道:“娘又要做媒了。”

阿麗娜羞澀。

武帝道:“去病,太後為你指婚,你願意嗎?”

臧夫人笑道:“娡兒,你說晚了。兩年前,阿麗娜和她爹第一次來長安時,就和去病打了兩次架。去病第一次征河西,就攪了阿麗娜的婚事,真所謂不是冤家不聚頭呢!是我早就做主,將阿麗娜許給霍去病了!”

眾人哈哈大笑,霍去病不好意思。

王太後也笑了,道:“看來我眼力不拙,怎麼看他倆也是天生的一對兒!”

武帝對霍去病道:“去病,這辦喜事也像打仗一樣,要速戰速決!挑個好日子,把婚事辦了!”

霍去病道:“臣遵旨!”

眾人已來到婚禮大廳,太後、武帝、衛皇後等都入座。

公孫弘道:“陛下,婚禮這就開始?”

武帝道:“欵,今天你是司儀,怎麼問起朕來了?”

公孫弘宣布:“婚禮開始!”

頓時禮樂響起,眾人紛紛從座位上站起,一片歡騰。

朝堂。武帝道:“今天,咱們議議治河的事。黃河自元光三年決口,至今已二十三年了,山東西南境內的十幾個縣,一直受河水的浸淹,老百姓流離失所,國家一粒糧的賦稅也收不上來,眾卿說說看,應該怎麼辦呀?”

田蚡出班奏道:“黃河因決口而改道這樣的事,應該順其自然,人力強製不得。黃河改道已經二十多年了,為什麼非得把它改回來不可呢?這十幾年,朝廷花了不少錢堵決,堵一次,決一次,錢都打了水漂了,勞民又傷財。這不,去年又從瓠子決口了。其實,流到渤海是入海,流入淮河也是入海,強行把它改回來,豈不是逆天行事?”

眾臣齊應:“是啊,是啊!”

武帝道:“好!好一個‘逆天行事’!田蚡,你拎出一頂大帽子準備扣給誰呀!是不是要給朕戴?”

田蚡道:“臣不敢。”

武帝道:“朕昨日收到了潁陰縣令卜式的一封奏折,寫得很有意思,你讀給大夥聽聽。”

田蚡道:“是。”

太監將奏折交給田蚡,田蚡朗讀:“小的卜式在潁陰縣衙向皇上磕頭了,小的祝皇上萬壽無疆……”

眾人大笑。

田蚡接著念:“小的要給皇上說說治河的事。潁陰縣有一條河,叫潁水,小的來當縣令時,這條河是害河,平時田裏澆不上水,白白流走了,可一下大雨,它就漲上來淹農田,老百姓恨死它了。小的用了兩年時間,和老百姓一起把它擺治好了,如今下大雨它不澇,天旱時它又能澆田,真叫人高興啊。皇上派小的當這個潁陰縣令,小的上任以來啥也沒幹,就幹了修河這一件事,還欠了皇上一年的賦稅,小的該死,該死,真該死!”

眾人又大笑。

田蚡接著念:“接下來小的該給皇上訴訴苦了。潁陰縣這兩年日子好過,從山東跑過來的難民就多了,每年都有好幾萬,小的實在是吃不消呀!小的從難民那裏得知,黃河決口二十多年,山東有十幾個縣全讓淹了,朝廷倒是派大員去修過幾次河堤,全是糊弄事,一發大水,修造的河堤全泡湯,修河款也不知喂飽了多少貪官汙吏!小的是個沒本事的人,能治得了潁水,朝廷上的能臣多的是,朝廷又有錢,難道就治不了黃河?小的不信,小的覺著有人搗鬼。誰搗鬼?小的鬥膽說一句,田蚡……大概算一個。”念到“大概算一個”時,田蚡的聲音一下子小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