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情婦
她沒有去公司。
一整天,她如一個木頭人傻癡癡地坐著,沒有洗盥,沒有吃飯。淚,不停地在她臉上縱橫,浸紅了她的眼睛,浸濕了她的衣襟。她仰望著天花板,在問自己,在問蒼天,問自己生活為何如此慘烈,問蒼天命運為何如此捉弄人。
一時間,她失去了對生活的希望,仿佛感到世界末日的來臨。冥冥中,她仿佛看到了母親與奶奶,看到母親與奶奶正站在那無憂無慮﹑無拘無束﹑無恩無怨﹑無痛無苦的天堂之國對她招手與微笑。
終於,她想到了死。她取過一把刀,躺到床上,閉上眼睛,然後一咬牙一用力在手腕上劃下一道深深的口子。血,迅速填滿了整個傷口並一滴一滴地滴落下來,灑在地板上。
她腦中的意識漸漸模糊了。一瞬間,所有的回憶都呈現在眼前,這其中有兒時玩耍歡樂時的情形,有尋找父親跋山涉水艱辛困苦時的情形,有父親不認自己、自己流落街頭時的情形,有在酒店從事陪酒工作強顏歡笑時的情形,有奶奶去世再次南下尋找弟弟時的情形……弟弟?!想到弟弟,她心中驀然咯噔了一下,模糊的意識又清醒過來。對!自己不能死,弟弟尚未找到,自己心願未了,怎麼能夠就這樣輕率的去死呢?她掙紮著去扼住傷口,但體力已漸漸不支了,驀地,她腦中一片空白,接下來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當她醒來的時候,她見自己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床的一邊掛著鹽水,一邊吊著血漿。另外,在她的床沿邊,還有一個人臥伏著,看樣子好像已經睡著了。
大概是躺的時間太長了,她感到雙腿一陣發麻,不由自主地動了一下。那人在驚動中醒了過來,抬頭望著她,說:
“小琳,你終於醒啦。”
是幹爹!陳琳麵孔立刻變的像冰一樣冷。
“小琳,”呂總撫摸她的額頭,“縱然是幹爹做錯了事,但你也不用拿自己的生命來開玩笑啊,幸好我回來的及時,要不然,後果可真不堪設想。”
“你為什麼要救我,你讓我死了算了。”陳琳憤怒地推開他,目光嚴峻冷酷。
“小琳,你不要這樣。”呂總強行拉過她的手,“我知道你心目中一定是非常的恨我,我說什麼你也不會聽進去的,但是,這一年多來你就沒有看出我對你所做的一切嗎?”
貓哭耗子!陳琳斜視了他一眼。
“小琳,”他又說,“幹爹知道對不起你,但這也是事與願違呀,我原本想通過這次宴會讓你結識一些商界的朋友,以便日後你在生意場上能夠運籌帷幄的。可是誰知,哎,都怪我不好,要是我不貪杯的話,相信我們之間就什麼事情也不會發生了……”
什麼意思?推卸責任?陳琳冷若冰霜的麵孔更冷了。
“當然,”他繼續說,“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我雖然是你的幹爹,但畢竟我也是一個男人呀,一個男人,總會有七情六欲的,我同樣也需要呀。我本想以一個追求者的身份來追求你的,可是你卻認我做了幹爹,無奈,我隻得將心中的這份愛轉化為父女之間的那種愛。有你這麼一個漂亮乖巧的女兒陪伴在我左右也是一種幸福呀,可是,哎……不過你放心,我對我所做的一切一定會負責到底的。”
負責?怎麼負責?陳琳心中更為氣憤,將頭扭向一邊。
“你一定是餓了吧?”呂總說,忽地轉開話題,“你昏迷了兩天兩夜,滴水未進,肯定是餓壞了。你在這裏稍等一會兒,我這就去給你弄些吃的來。”未等她作出反應,起身走了出去。
兩天兩夜?陳琳驚愕,自己就這麼一閉眼一睜眼竟然已是兩天兩夜過去了?這麼說,這兩天兩夜守候在自己病床前的一直就是他了。她心中雖然對他憤懣與惱恨,但想起一年多來他對自己的感情確係深刻與超越,臉上的表情不由得溫和了許多。
就在她思想上在進行著鬥爭時,呂總捧著一個食盒走了進來。
“瞧,我為你帶來了什麼?綠轅軒的招牌名菜——銀耳蓮子燕窩粥。”他臉上的表情顯得很興奮,邊打開邊說,“要知道這燕窩可是正宗的血燕窩,不但補氣而且補神,你吃下它,相信很快就會好起來的。”用小碗盛上一碗,來到她麵前,舀一口喂她,“來,吃吧。”
陳琳倔強地一扭頭,不予理睬。
呂總轉到那邊,然而陳琳卻將頭又扭向這邊。
無奈,呂總隻得又轉到這邊。
陳琳再次將頭扭向那邊。
如此三番五次,呂總沉不住氣了,他帶著幾近哀求的語氣說:
“小琳,我的好小琳,你就吃一口吧,冷了,可就不好吃了。”
陳琳陰鬱著臉瞪著他。
呂總再次將勺子舉到她麵前。
這次陳琳沒有避開,她就著勺子吃了一口,再說,她也真的餓了。
呂總笑了,一雙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他將一碗粥全部喂她吃下,然後扶她躺下,說:
“一切都已經過去了,美好的明天正等著我們去享受呢。”
陳琳不言語,緩緩閉上眼睛,她好累,隻想休息。
呂總為她蓋好被子,說:
“你好好的歇著吧,幹爹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陳琳確實是累了,不一會兒便進入了夢鄉,而且睡的很香很沉。
一周過去,呂總寸步不離地陪著她,他陪她一起去散心,陪她去看外麵的紅花綠草,陪她去遊覽都市的名勝古跡,陪她去講開心有趣的故事,陪她去……漸漸地,她臉上的顏色紅潤了,嘴角也流露出了笑容。
呂總又為她帶來了好的訊息,說有她弟弟消息了。她一聽,笑逐顏開,所有的怨恨都拋到了九霄雲外。
“在哪兒?我弟弟他在哪兒?”她追著問。
“哦,是這樣的,我有一位朋友說曾在番禺見過他,不過,那已是一個多月之前的事了。”
“那——我弟弟他現在怎麼樣了?”陳琳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我那位朋友說他那天回家時,半路上見一個男孩子躺在馬路上餓的都快昏倒了,於心不忍,於是下車給他買了幾個麵包,另外還給了他一百塊錢。交談中,那男孩說他叫陳軍,浙江麗水人,當時,我那位朋友也沒在意,在那男孩走後也就開車回去了,前些日子來我這裏拜訪時,聽我說及此事,這才恍然大悟。”
還是沒有弟弟的下落,說了等於白說,陳琳心中不禁又一陣失落。
“不要急,”呂總輕輕地摟著她安慰著,“既然你弟弟在廣州這附近一帶,那範圍也就縮小了許多,你放心,相信用不了幾天一定會有消息的。”
陳琳沒有說什麼,她隻是雙手合十,默默地、虔誠地禱告著,求上天盡快地讓他們姐弟團聚吧。
呂總掏出一枚瑰麗的鑽戒又一次向她求愛,她拒絕了。以往所發生的事,她可以原諒他,如果要讓她重蹈覆轍,怎麼說她都難以接受。呂總呢?見她不肯答應,並未強求,而是用言語慢慢的來進行“開導”:
“你何必要這樣呢,你已經是我的人了,這一輩子我一定會悉心照顧你的,一個女人,最重要的是什麼?不就是找個好的依靠嗎?你我雖說一個是幹爹一個是幹女兒,但我們並無血緣關係啊,在倫理與道德上也不相違悖呀……”
陳琳猶豫,也在沉思,他的話打破了她心中的堅定。
他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