剝蟹聽濤圖 第七五八章 甕中捉鱉(2 / 2)

“你這是拿生命在賭博啊!”也先瞪大眼道:“雖然真是很男人,但老和尚明顯不管你的死活!”

“是麼?”王賢笑笑,又閉上眼,打他的坐。“我對老和尚有信心。”

“你要是真有信心,就趕緊去見他啊。”也先道:“都火燒眉毛了,還較什麼勁兒?!”

“現在才是最關鍵的時候。”王賢搖搖頭道:“我要主動去找他,就得我先開口,自然處處被動。隻有讓他來找我,我才能占到先機。”

“……”也先聽得目瞪口呆,他感覺這對師徒真是一對亡命之徒,卻忘了自己也是一路貨色。

見王賢不再說話,也先也不再勸了,隻能站在門口翹首以望,看看奇跡會不會發生。

而此刻,錦衣衛已經徹底完成了包圍,隻是在沒有得到命令前,沒有人敢踏足慶壽寺一步,哪怕它的大門是敞開著的。

人的名、樹的影,道衍的威名早就深深刻在每個人的心坎裏。哪怕這頭虎已經老且病矣,沒有人帶頭的話,還是無人敢踏足他的虎穴半步。

大門口立著知客僧心慈,他今日難得的在鼠灰色的僧衣外,罩了一件大紅色的袈裟,頭上戴著僧帽,一副寶相莊嚴。他一個人麵對著千軍萬馬麵不改色,想想都覺著自己真挺牛逼的。那一刻,塵封多年的記憶又在心中翻騰,好似又回到了那血與火的戰場。

出現在他眼前的,不隻是往昔那金戈鐵馬的崢嶸歲月,還有共同經曆過那段歲月的故人。不過對往事,心慈隻有緬懷,對眼前的故人,卻隻有敵視了!

“心滅師兄!”當那個身影出現,心慈的目光一下便凝聚到他的身上,冷哼一聲道:“或許現在應該叫你莊夫子了。”

“心慈師弟別來無恙。”依舊是一身布衣的莊敬,輕輕搖動著折扇,顯得那樣弱不禁風,但他的身後,是成千上萬的虎狼之師,這些人都服從於他、聽命於他,也給了他睥睨眼前這座寺廟,睥睨眼前這個昔日的師弟,平視這間寺廟的主人的本錢。“至於你叫我什麼,都無所謂了,反正我就是我!”說著輕蔑的一笑道:“但你卻不是原來的你了。”

“何以見得?”心慈冷冷問道。

“當年的你,可是揮斥方遒、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的驍將!”莊敬一臉同情的看著心慈道:“可現在呢?看看你都成了什麼樣子!不過是一條整天巴望著香客上門的可憐的哈巴狗。你說你這十幾年,都墮落成什麼樣子了?功名利祿與你無緣,立地成佛也輪不到你!我真為你悲哀!”

“嗬嗬,能說出這樣的話,恰恰證明可憐的人是你。”心慈卻不在意的笑道:“因為我放下了,你卻放不下。你已經被層層孽障蒙蔽了靈識,甚至連我的修行都看不懂了,這才是真的可憐可悲!”

“哈哈……”莊敬哂笑兩聲道:“原來你比我想象的還可憐,竟然還對老和尚的鬼話深信不疑!實在是中毒太深,無藥可救了!”說著突然神經質似的提高聲調道“什麼佛法?什麼因果?哪有輪回?!都是狗放屁!什麼叫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就是告訴你我,人隻能活一世!放棄今生今世的榮華富貴,去修什麼來世,才是世上最可悲可笑的舉動!”

“還真是夏蟲不可與語冰。”心慈笑笑道:“既然當年你決定離開,為何今日又回來了?”

“我自然是討債來了!”莊敬恨聲道:“我們這幫師兄弟,都是在靖難之役中出生入死、為燕王立下赫赫功勞的!事後論功行賞,漢王想把我們都封為伯爵!可姚廣孝說什麼‘出家人造了天大的殺孽,有何功勞可言?’非但他自己不要封賞,還直接把我們的封賞也都推了!”雖然時隔多年,他還是恨得咬牙切齒道:“那可是我們一刀一槍、九死一生拚殺出來的啊!他有什麼權力,問都不問就給推掉!”

“他是我們的師傅。”心慈淡淡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自然有這個權力。”

“狗屁師傅!”莊敬咆哮道:“擋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毀我前程,不共戴天!老子反出門牆的那天,就對天發誓,早晚有一天,要跟他算這筆帳!而且是連本帶利一起討回來!”說著戟指著心慈道:“一炷香的時間,交出王賢,否則別怪我不念舊情!”最後幾個字,他是一個一個蹦出來的,每個字都凝聚著無邊的恨意:

“雞!犬!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