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庭院中亮起燈籠,早起的人都腳步匆忙,入耳的聲音很清晰。
重錦一邊聽著外麵動靜,一邊坐在床頭默數。
數到二百五十下的時候,主屋那邊也傳出了腳步聲,寬老板伸著懶腰,提溜著褲子走了出來,先迷糊糊的解了個手,然後屐著鞋溜達到前院,前院長廳裏有一麵銅鑼,寬老板抽出立在鑼邊的棒槌,用力敲了三下。
鑼聲是提醒,寬老板訂了規矩,鑼聲響後超過一炷香沒下地開工的扣半天工錢。
“哐哐哐”的三聲鑼響從前院傳到後院後,幾乎是同一時間重錦聽到偏屋裏剩下的兩個人同時翻了個身,然後打哈欠的打哈欠,下床找鞋的找鞋,整個院子開始鬧了起來。
混著嘈雜的聲響,重錦走出了屋子前,將腦子裏所有亂七八糟的思緒驅除幹淨。
後院跟前院過橋處有一片寬敞的訓練區域,豎著十來根粗細高低不同的木樁形成路障,還有鏤空的木梯和用麻繩拉成的格網,盡頭一排桁架上用繩子吊著小小大大的空酒瓶晃來晃去,可以跑路障,也可以順著麻繩攀爬,還可以站在幾米遠的地方扔飛鏢紮靶,但是要蒙著眼睛。
這些是寬老板從上宗仙門那裏學來的,說是用來磨練探路隊成員的體能,平衡,和聽聲辨位等能力,等重錦將場中所有的訓練來回走了兩遍時,前麵傳來了喊聲:“開飯了。”
他一條腿正勾著最高的那一跟木樁,整個人倒掛著,聞聲翻轉過身,以一種常人無法想象的角度向後彎折向上,由倒吊的姿勢攀上去,變成單膝半跪在最高處,然後輕輕一個彈跳穩穩的落地。
一名同隊的修士路過,被重錦的動作驚了下,緩過來後又朝他豎了個拇指。
這個點大家基本已經洗漱完畢,一群人分工在空地上壘出吃飯的桌子,陸陸續續的將飯菜搬上來,湊在一起邊吃邊聊。
寬老板出了名的摳門,十幾個人的夥食也隻是粗簡的幾道家常菜,葷少素多,湯汁裏漂著淺淺的一層油,味道很一般,探路隊的其他人都不愛吃,草草吃兩口就抹了嘴聚在一起閑聊,打算等餓狠了再自己掏腰包去外麵整頓好的,但重錦不挑,從來給什麼就吃什麼,每次都安安靜靜的吃完,直到一點不剩。
把人都叫起來後,寬老板煮了壺茶坐在院子裏逗鳥,目光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重錦身上,有些事不問歸不問,但好奇心還是有的。
比如現在他就挺納悶這個人到底打哪兒來的,怎麼養成這麼一副樣子的,明明有一身好本事,隨便入個仙門,哪怕是當個普通的外門弟子,也能過的風生水起,偏偏悶不吭聲的窩在他這個小廟裏。
不過,也幸虧他願意窩在小廟裏。
想到昨晚臨時接到的一單大生意,寬老板眼神亮起來,看著重錦又夾著一筷子水煮白菜麵無表情的吃下去,他笑了聲,忍不住過去搭話:“味道怎麼樣?”
重錦一時沒聽清,停下動作看向他。
寬老板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用下巴比了比他麵前的豆腐湯,又道:“好喝嗎?”
幾乎一夜沒睡,重錦聽著寬老板的聲音左耳進,右耳出,完全沒過心,目光隻在寬老板和他手邊見底的茶杯上來回轉了兩眼,以為他是想喝湯了,也沒說話,直接將碗遞了過去。
寬老板悻悻的推了回來,又嘿嘿笑了兩聲:“我不喝,我就問問你。”
重錦瞥了他一眼,不太理解這個問問的意義在哪裏,頓了頓,又把手收回來。今天的菜有點鹹,他捧著湯送到自己嘴邊慢慢喝了一口,滾動著喉結咽下去,隔了一會兒,才遲緩的想起來回答寬老板的問題,道:“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