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高額皮瘦的年輕修士站出來,小心翼翼道:“左權使,出什麼事了?”
餘晟臉色很不好:“城守營今天有一隊人在附近輪值,你帶幾個人去把他們找出來,別往他們亂跑。”
話音未落,在場的人臉色一變。
他們都知道嶽霓樓這些天陸陸續續在各處布陣安置陣眼,就等著這個陣法啟動好將藏匿的妖傀一網打盡,現在陣法起了一半,卻突然有人闖進來,屆時破壞了法陣不說,有可能把自己的命都搭在陣裏。
“怎麼會,不是已經跟城守營那邊交代了嗎?“南十九滿臉驚詫,口吻又氣又急,道:來的什麼人?從哪兒冒出來的?存心給我們找麻煩嗎?!”
“少廢話。”餘晟少有的黑臉,喝了一聲:“快去!”
南十九被吼的一愣,隻得暫時按捺下脾氣,快速點了一半人手轉身就走。
餘晟掃了一眼剩下的一半,道:“你們跟我走。”
一整隊人眨眼間就分派清楚,走的走,轉身的就轉身,就剩下一個帶路的重錦站在原地,麵無表情的看著,餘晟也是在轉身離開的當口,才突然想起他來。
他停了一下,想了想,又叫住那兩個將扛著的人放到一邊準備跟隊走的青衣修士,道:“你們待在這裏,別亂跑。”
餘晟這個你們也把重錦包含在內了,離開前還甚至特意朝他看了一眼。
重錦什麼都沒說,安安靜靜的看回去,模樣甚至有點溫順,結果餘晟剛帶人從另一個方向離開,下一秒他就轉頭朝嶽霓樓離開的那條路走去。
“你幹嘛去?”留下來的兩個修士之一叫住他。
重錦身上有個特性,他隻認一個人,探路隊裏他隻認寬老板,隻跟寬老板搭話,十一琅嬛裏他隻認餘晟,勉強跟他能說幾句話,其他人一概不理。
當然,嶽霓樓是所有的例外。
他朝前走的時候,兩個修士在後麵叫了他好幾嗓子,最後直接跟上來,邊跟邊道:“你要去哪兒,不是說了讓我們待在這裏嗎?!”
這人嗓門太大,重錦無法徹底忽視,終於應了一聲:“誰讓的?”
那修士哽了一下,道:“左權使啊!而且我們宗主也是這個意思!”
重錦停下來看了他一眼,他那雙眼睛黑沉沉的,空蕩蕩的,這麼看著人的時候有點嚇人,那修士被看的發麻,就見他又轉回頭去,低聲說了一句:“他又沒跟我說。”
說完,繼續往前走。
兩個修士徹底被他這句話整愣了,他們本來也不想留下來,眼見著重錦都走遠了,兩人呆呆的對視了一眼後,果斷跟著走了。
誰也沒管那個誤入進來的、正暈的徹底的城守營的倒黴蛋。
愛死不死吧。
林中岔路很多,看上去四通八達,重錦沿著那條路走出去的時候已經見不到一個人了,那兩個修士跟著後麵,看著眼前空茫茫的山道,麵麵相覷。
“你還認識路嗎?”
“我們去跟宗主或者左權使他們彙合吧。”
兩個人在後麵一人一句的說著話,重錦一個都沒理,自動把人屏蔽了。
一到這種視線陰暗的地方,他就容易緊繃,這種緊繃更多的是一種身體上的本能反應,會全身心的投入到周圍事物的觀察中,直到確定周圍的一切都在他的把控中,他才能慢慢鬆弛下來,但表現的都很細微,一般人看不出來。
他不說話,那兩個修士慢慢的也不開口了,注意力開始集中警惕四周。
這一片周圍的草木越發深了,又濕又潮,外麵的光線也被遮擋了大半,走的時間久了,身邊的蟲鳴風聲都變的渺遠起來,像隔了一個天地,似乎連風聲都消失了,隻剩下腳步聲在林間回蕩。
這會給人一種錯覺,好像走在一個虛無的時空裏。
走了一段,那兩個修士不約而同的狠狠搓了幾下自己的手臂,感覺寒毛都要起來了,同時下意識的看了前麵的重錦一眼。
重錦麵不改色,隻顧往前走。
這種又窄又寂靜的環境他早就習慣了。
煉傀台裏沒有白天和黑夜,每一次閉眼睡去和睜眼醒來,都是這種感覺——四周永遠是幽深無盡的黑,看不清眼前也看不清腳下。
重錦的警覺性在這種環境下被放到最大,他微側著頭,去聽周圍所有的聲音,卻發現什麼都沒有,他像是驟然失聰了一樣,除了身後兩個人的腳步聲,其他一點動靜都聽不到。
直到走到另一道狹道上,他才意識到了不對勁,這個地方他之前探過,是沒有這麼重的霧的,現在卻濃霧繚繞,彌漫著陳舊的灰塵味,甚至蓋住了山上原本就不夠充足的日光,一抬手,仿佛能看到濃鬱的霧煙從手縫間溜過,而就在這時,身側驀然多出一串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