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那場夢,重錦一連幾天心情都不怎麼樣。
雖然飯照樣吃,話照樣不主動說,偶爾追問多了也答一兩句,但周身的氣息就是莫名都讓人不太敢靠近。
寬老板眼尖的發現,路過前廳時,那隻被薅毛薅怕了的鸚鵡每次在看到那抹熟悉的人影路過時都忍不住把腦袋往翅膀下藏,唯恐慘遭毒手,但那隻平時逮著它薅的手的主人隻在第一次路過時,習慣性的伸出了手,但又還沒觸碰到時收了回來,然後就沒有再朝那邊看一眼。
眼看著他每天冷著張臉像是黑麵閻王,寬老板消化不良挨到探路隊其他的幾個人在城守營那邊的任務結束後,收工第二天難得主動把上次的忽悠話兌現了。
“今天都不幹活了,帶你們出去放鬆放鬆。”
重錦從偏屋裏出來,剛走到前廳時恰好聽到這麼一句。
探路隊沒有不幹活的說法,做得多拿得多,全看個人本事,但老板發話的意義就不一樣,這意味著這一天不開工也能拿工錢,短暫的靜了一秒後,整個探路隊的人瞬間歡呼起來,庭院裏一時間熱鬧的像過年。
重錦走下台階時,先後看到挨個過去激動的抱住寬老板,要不然估顧及人到了年紀,估計能把人抬起來輪兩圈以表謝意。他直接漠視這場麵,走到一張桌子前坐下來,拿了張餅麵無表情的往嘴裏塞。
塞了兩口,聽到寬老板點他的名字:“重錦,你也去啊。”
重錦這才緩緩抬起頭,因為剛醒,臉上的表情很木,定了兩秒後,無視了寬老板在內的一眾殷勤切切的目光,冷淡道:“不。“
寬老板嘿了一聲,擠開頻繁湊在跟前賣好的兩個人,納罕道:“這幾個小兔崽子天天求著我都沒答應,怎麼到你這兒讓你休息你還不樂意啦?”
重錦不說話,閉著眼睛一動不動的慢慢咀嚼。
寬老板坐過去,泡了壺茶,順手倒了一杯給他,一邊觀他臉上神情,一邊勸道:“今天歇歇,你這一個人幹的活比我這半個隊的人都多,回頭我得找個由頭把他們幾個吃幹飯的都轟出去。”
他手指比劃了一下,後麵兩個人配合的發出一陣半真半假的哀嚎。
重錦還是沒吭聲,看起來比平時更冷一些。
一場驚夢帶出的後遺症比他想象的要重,到現在他還隱約有些控製不住的躁動和不安,骨頭和血液都不舒服,這種情緒不能壓著,更不能積在腦子裏,隻能轉移出去。
所以這兩天隊伍裏的其他人在忙城守營的事,他也沒歇,每天早出晚歸在外麵跑,昨晚更是過了子時才回,後半夜又睜著眼睛到天亮,算起來總共才睡了三個時辰不到。
有這麼個賣命的人,寬老板如獲至寶的同時也懂得惜寶。
頓了頓,他自顧拍板道:“說好了,你今天別跑了。”
重錦心裏回了一句“誰跟你說好了”,腦子裏盤算著今天還可以去哪個地方重新摸一遍,就聽寬老板又道:“年輕人精力旺盛有的是別的法子發泄,早就跟你說了,我這兒沒那麼多規矩。“
他思緒被打斷了一下,還沒聽明白,探路隊幾個人卻突然吹了聲口哨,發出哄笑。
重錦抬起頭,木著臉不解的問:“什麼方法?”
眾人楞了下,上下打量著重錦,不知想到了什麼,頓時哄笑聲更大了。
寬老板“嘿”了一聲,目光中流露出一種不太正經的光,道:“可憐的孩子,今兒寬叔就帶你去體驗體驗。“
他們大驚小怪的樣子讓重錦皺了皺眉,他這幾天有些敏感,當即放下筷子,起身就要走。
這個行為在眾人眼中頗有點惱羞成怒的意思,探路隊四人略略收斂了一點,寬老板也趕緊抬手攔他,手肘撐著桌子,身後往後靠。
原本從來沒往那邊想過的,此時上下打量著重錦十八九歲的少年麵相,寬老板突然像是悟通了似的,試探道:“這幾天不怎麼睡得著吧?”
重錦看了他一眼。
寬老板成功領會了那眼神中“你怎麼知道”的意思,十分理解道:“正常,年輕人嘛,我保證你今天回來能什麼都不想,一覺睡到大天亮。”
重錦冷著臉,十分懷疑。
但他又確實很需要恢複那種腦子裏空空的,什麼都不想的狀態。
等他把餅吃完,寬老板也喝完了茶,又逗了一波鸚鵡,再從裏麵出來的時候還換了身幹淨衣服,很好很絲滑的料子,跟平時的形象極度不符。
寬老板雖然上了年紀,但骨相還在,保留了幾分年輕時的俊朗,此時這麼一穿,有模有樣的,剛剛那種不正經的感覺更明顯了。
見重錦在看著,他索性張開手,笑問:“怎麼樣?”
重錦漠然的盯著他這身詭異裝扮。
然而繼寬老板之後,探路隊另外四個也陸陸續續奇裝異服的走了出來,平時他們為圖方便穿的都是束口緊腰的衣服,今天一個個都換上了寬袖衫袍,看起來像是隨時要登台唱一出大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