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始源(2 / 3)

”還能聽到聲音嗎?“沉默片刻,嶽霓樓問。

餘晟等人誰都沒有出聲,目光齊齊看向了重錦。

這一路上,他們對重錦的“探路隊地坤”的稱呼有了一定的了解和信服,比如重錦那堪稱無敵的聽聲辨位的本事。

一路走來重錦總能第一時間聽到哪裏有異動,然後在隱藏在暗處的東西,包括蛇鼠,鳥獸還沒來得及發動攻擊時,先下手為強的用石子將其擊落,嶽霓樓不怎麼意外,倒是把剩下的幾個人哄的一愣一愣的,一時目瞪口呆,一時讚不絕口。

重錦被一眾目光盯得有點不自在,闔了下眼,再睜開,簡潔道:”沒有了。“

這個沒有包括了所有。

不止人的活動動靜,連沿路聽到的各類飛蟲鳥獸的聲音到這裏也都沒有。

嶽霓樓微微蹙眉。

極致的安靜意味著極致的危險,餘晟壓低了聲音,不安的揣測道:“會不會是元崖察覺到了不對,擔心暴露,先逃走了——”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目光穿透了樹葉間隙,看到正前方出現了一道晃動的人影。

儼然正是元崖。

林中光線偏暗,之前誰都沒有往那邊看,也不知道他是突然出現的,還是一直就藏在那裏。

重錦跟他有過粗略的一麵之緣,但此時再見時卻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元崖像是變了一個人,身上那份恭維和伏低的氣息不見了,他塌著肩膀,背脊微弓站在那裏,整個人都往內扣,莫名的有一股沉沉的死氣,但他的眼睛卻又像是著了火,瞪著瞳仁盯著這邊。

確切的說,是盯著嶽霓樓。

“嶽令主,沒想到你這麼快就來了。”他嘴唇微微啟動,聲線拉的很低,語氣不知是失望還是期待,在寂靜的山林中聽起來又驚悚又詭異。

嶽霓樓沒理他,像是對方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上一次嶽霓樓這個態度的時候,元崖雖然惱怒但很快就掩飾過去了,但這次這種無視像是狠狠的戳中了他的痛腳。

就聽他“嗬”的一聲低哼,歪了歪脖子,下一瞬,重錦在風裏感受到了一股血腥和腐臭氣從四麵八方彌漫而來。

然後是沙沙的腳步聲。

餘晟等人也察覺到動靜,驚呼一聲,手搭上劍鞘:“宗主,是妖傀!”

像是突然出現的,他們走過的山道以及下麵的窄路上密密麻麻站滿了那些人形怪物,一雙雙複眼和潰爛的皮肉暴露在空氣中,像索魂要命的幽鬼。

元崖竟然把所有的妖傀俘虜都解禁放出來了。

一瞬間濃鬱的氣味重重襲來,他們像是被活埋在惡臭的屍骸裏,五髒六腑被這股味道刺激的劇烈抽搐,幾欲握不穩劍。重錦往嶽霓樓身邊靠近一步,抬頭看了他一眼。

嶽霓樓始終麵無表情。

重錦感覺他像是在等著什麼,就聽見有人忍著惡心,艱難道:“怎麼回事,這些妖傀是在聽他的嗎?”

餘晟喝了一聲:“什麼聽他的,沒看出來他自己都不正常了嗎!”

元崖麵容猙獰,眼珠子動也不動,縮成極小的一點,臉上的表情一半死寂一半暴戾,像是有兩份意識在輪番操控身軀。

重錦定定的看著元崖,神情微微發怔。

他在心裏回答了餘晟的話:沒有不正常,太正常了。

元崖現在這副樣子正是處於妖傀煉化的磨合期,換言之,在他們來之前元崖已經被植入了妖丹,接下來他的身體要麼融合妖丹淪為妖傀,要麼不堪重負爆體而亡。

在牢穀重錦曾見過無數這樣的“人”,但元崖不會自己把自己煉化,隻能是在他背後還有人在操控這一切,元崖也隻是一枚被加以利用的煉品而已。

一瞬間,重錦就明白了嶽霓樓在等什麼。

元崖嗓子像含了一把沙,又粗又啞::“不正常?對你們來說木氏彝族有正常人嗎,你們不都是把我們當怪物對待嗎!”

眾人一驚,雖然事先已有所猜測,聞聲還是狠狠錯愕了下:“你果然是木氏長老堂餘部?”

木氏長老堂,當年的第一批妖傀就是出自那裏。

可以說是罪孽之始,萬惡之源。

果然,就聽元崖咯咯笑出聲,他似乎很滿意看到他們心生恐懼和措手不及的樣子,扯著嘴角盯著這邊,但目光轉向嶽霓樓時又拉下去了,用一種沉悶又偏執的語氣腔調道:“難為你們還記得啊,這些年我們被處處被排擠,處處被打壓,最後隻能隱姓埋名的忍辱偷生,這都是拜你們所賜!”

“殺人不過頭點地。”他眼睛又轉了回來,掃過眼前被妖傀包圍的進退維穀的人,聲音裏帶著難掩的興奮,道:”嶽令主,當年你對我們長老堂一脈趕盡殺絕,不留生路的時候,可曾想過會有今天。“

當年木氏長老堂一夕覆滅,木氏祖堂為求與仙門議和的誠意,將所有餘部逐出木氏,加上這些年十一琅嬛對木氏餘部的清剿從未停歇,兩方夾擊之後,他們的境況可能比喪家之犬好不到哪兒去。

元崖如果真的是木氏長老堂昔日的餘部之一,那他今天的所作所為,大約隻能用”仇恨報複,狗急跳牆“來形容。

餘晟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後將目光投向嶽霓樓。

嶽霓樓站在那裏始終一言不發,給出的回應是直接祭出短箭。

黑色箭鋒擦著山間草木而過,在半空中回旋一圈後重新回到他手中時,周圍原本已經逼的近在咫尺的妖傀呼聲都隻發出一半就迅速倒下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