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火光(1 / 3)

所有人臉上惶懼難安,目光不約而同的往後望向同一個方向。

這座渡口前不知何時停泊了四艘陌生的樓船,目測每艘船有兩層樓那麼高,船頭立著七彩的旗幟,所有從城中出來的人都聚集在這裏,密密麻麻的,足足有一百多人,分成兩條曲折迂回的長隊。

渡口四周把守著修士,絕大多數都是來自仙督台的白衣修士。守在渡口正中央,一一盤查上船人身份的中年男人,正是閔嘯添。

他神色漠然,氣勢冷沉,一看就不好說話,但隊伍通過的速度很快,每個人隻是被簡單的詢問了姓名之後,就被他放上了船,而距離渡口最遠的兩艘樓船上早已經裝滿了人,至少承載了半數以上的七裏城城民,他們目光驚愕空洞,忐忑不安,甚至忍不住好奇的透過船窗往探出頭張望,大都是老人,婦女和幼童。

重錦知道嶽霓樓有讓城民轉移的計劃,但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方式。

最後這一批趕來的城民被驅趕著過去排隊,重錦也跟了過去,站在其中一支隊伍的最後麵,可能是因為他從始至終表現的太鎮定冷靜,好幾個修士上下打量著他。

重錦視若無睹,隨著隊伍的移動,輪到他的時候,他看到隊伍最前麵,靠近船頭的位置站著一個人,那人並沒有上船而是往後張望著什麼,一定眸跟他視線對視了一眼。

四目相對。

空氣中彌漫著一絲尷尬,下一刻重錦麵無表情的將目光移到他身後船頭的船舷上,那個人眼中也明顯的露出一抹情緒,迅速的把頭撇開了。

原因無他,那人正是閆承。

從第一次在城守營門口談話開始,他們似乎就站了不同的陣營。尤其地牢暴亂的時候,閆承站在他師父閆宗主身邊,而他被嶽霓樓帶走了。

閆承一直對嶽霓樓的行為心有微詞,這份情緒自然而然的波及到了重錦身上。

他不想搭理重錦,重錦也並不想搭理他,跟著隊伍往前走,不過半個時辰,渡口前的百來號人已經隻剩下零星的幾個,輪到他的時候,他報了自己的名字,在閔嘯忝的手勢示意下走上船頭。

很快後麵就沒有其他人了,閆承還站在原地,他身邊跟著一群城守營的修士,全都沒有上船,目光齊齊回望著城中的方向。

負責檢查的閔嘯忝看了他一眼,沒有第一時間催他,而是沉眸對身邊的修士道:“馬上去通知嶽令主,請他務必來一趟。一旦開船,至少要兩天才能抵達南淵,路上想要保證安全,南淵令主必須在場。”

“開船?”閆承原本聽到嶽霓樓的名字,臉上露出不屑的神情,待聽到後半句時,驚訝的轉回頭,道:“現在就開船嗎?”

閔嘯忝沒有搭理他,而是繼續對身邊的修士道:“清剿妖傀固然重要,但南淵令主提出的轉移,就必須負責到底,這些人抵達不凰城之前,必須保證自身沒有任何問題!否則出了事,哪怕是十一琅嬛也承擔不起後果!”

說完,等修士領命而去後,他才垂目看向了提問的閔承,目光嚴肅的掃了他一眼,道:“閆少主,請抓緊時間上船。”

閆承噎了一下。

他知道這人是從仙督台過來的,而且從剛才那一連串的吩咐中也聽的出來,這個人在仙門中的地位肯定不低,否則不會在提起嶽霓樓時也是一副倨傲,強勢的口吻,絲毫半點其他人的畏怯和逢迎。

閆承隻得帶著城守營修士先上去。

腳落地的那一瞬間,腳下的船板出現明顯的波動,他的身體不受控的跟著晃了下,受驚的抓了把桅杆,又叫了起來:“怎麼把帆升起來了?”

重錦循聲看了一眼,隻見由遠及近,四艘樓船上原先折起來的船帆在同一時間慢慢展開升到了半空中,每艘船上的兩個舵手齊心協力的將船舷繃直拉緊。

於此同時,遠處也響起了浩大的悶雷。

閔嘯忝麵色冷沉,快速打了個手勢,周圍駐守的白衣修士迅速分散組成四隊,分別前往四艘樓船,重錦跟著人流往裏走,通過船艙的第一層才發現裏麵已經被人擠滿了,拐角處連著一彎木質台階,蜿蜒伸向第二層,淩空搭起一條通道,連接著另一艘樓船。

過通道時,他看到外麵渡口已經被碩大又稠密的烏雲籠罩,整個天空被壓得很低,完全看不出遠處的情形。一路被擁著過了三個通道,到了最遠處的一艘樓船上、下到了第一層,他們才終於停了下來。

外麵風吹船帆颯颯作響,是船開航時才有的動靜。

“為什麼現在就開船了?”閆承聽到動靜本能覺得不安,抓著船上的修士問:“我師父還沒上來,他還在城裏呢!“

重錦腳步猛地一頓,下意識的看了閔承一眼。

閔承正急躁不安,注意到他的目光,不耐道:“你看什麼?”

重錦又把目光移開了,他想起來最後被關在城守營的那個人是誰了,那身裝扮,那柄佩刀,正是閔承口中的師父閆赫易。

但顯然閔承對此一無所知,他不悅的哼了一聲,又轉頭繼續去追問那修士。

那修士一輪一輪的安排上船的人,正忙的不可開交,沒空搭理他,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直接將人拽了進去,道:“別廢話!”

隨即重錦也被推進去了,悶雷在樓船船頂轟轟的響,像是隨時要炸開,船一動起來,所有人都開始發慌,跟沒頭蒼蠅似的東張西望。

重錦找到了角落的位置,靜靜的靠著,斜對麵是一扇軒窗,沒有關嚴實,露出的一點縫隙能清晰的看到外麵的景象,渡口被淹沒在茫茫煙霧裏,醞釀了半月之久的暴雨轉眼即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