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錦:“......”
在這裏突然看到嶽霓樓,他本來有挺多話想說的,但被這麼一問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頓了頓,不太自然的扭過頭,隻用餘光看著他,生硬道:“沒事。”
嶽霓樓這次是真的挑了挑眉,唇角微微有一點笑意:“那到前麵等我一下。”
他的口吻太過自然和理所當然,以至於重錦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順從的走開了。
他走到不遠處的一棵樹下靠著,初秋的杉樹還是飄飄然的掉葉子,他伸手接了一片在手裏,頓了頓,沒忍住回頭又看了那邊一眼。
那邊嶽霓樓伸手將周淼淼撈出來,輕輕的推回到周邢岫麵前,周邢岫嗔怒的瞪圓了眼睛,似乎又要咆哮,周淼淼立即仰頭扯開笑賣了個乖,頓時又把他阿姐氣笑了,伸手拎到自己身邊站好。
重錦看了一會兒,視線無意識的落在嶽霓樓臉上,記憶回到半個月前樓船上那一幕。
那天嶽霓樓心情很不好,現在看起來和平時沒什麼區別,那張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但那種低沉的讓人倍感壓抑的情緒也已經完全沒有了,這種感知讓他莫名的鬆了口氣。
重錦收回視線,垂眸看手上的葉子,不再關注他們在那邊說些什麼。
不過他不看那邊,那邊的兩對視線卻不動聲色看向了他。
周邢岫長著一張大家閨秀的臉,脾氣卻不怎麼好,從剛才的那兩聲大嗓門就聽的出來,但她先前還滿臉慍色,現在就完全沉下去了,視線定定的穿過庭院間斑駁的樹影,一動不動落在了那邊不知是看樹葉還是在發呆的重錦身上。
“就是他吧,眉眼還有點小時候的樣子。”周邢岫歎了口氣:“隻是給人的感覺完全不一樣了。”
嶽霓樓也看著那裏,眸色淡淡:“長大了自然不一樣。”
“牢穀那種地方,隻怕不是能規規矩矩長大的。”周邢岫又歎了口氣:“當年你找了那麼久,沒想到最後還是落到了木氏手中,他現在是住在十一琅嬛?”
嶽霓樓“嗯”了一聲。
“他好像完全沒認出我,是記憶出了問題嗎?”周邢岫輕輕皺了下眉,試探道:“要不要我檢查看看?”
嶽霓樓沒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道:“以後再說。”
“好罷,隨你。”
他這麼說了,周邢岫就知道恐怕嶽霓樓自己也沒想清楚要怎麼處理這件事,視線收回來,道:“你這次親自去七裏城時我就有預感,但還是沒想到你會直接把人帶回來了。”
頓了頓,不知是想到什麼,她口吻淡了一點,道:“這兩年不是一直不管嗎?”
嶽霓樓:“那裏不安全了。”
“這裏對他來說也未必就安全吧。”周邢岫意有所指反駁了一句,反駁完才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點過激了,不自在的瞥了嶽霓樓一眼,好在嶽霓樓並沒有什麼反應。
他負手站在那裏,眸子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幽深,唇色要比平時更淡,修身的墨黑衣襟襯的人有點形銷骨立的味道,但脊背始終挺的筆直。
周邢岫看著他,有一瞬間的恍惚,感覺這個人這些年好像一直就這麼挺著。
說不出是什麼感覺,但幾乎是刹那間,剛生出來的那一點情緒就無力的散了,她飛快的調整好情緒,還想再說點什麼,就見嶽霓樓邁步正要朝那邊走過去。
周邢岫下意識攔了他一下,目光在對方的臉色上掃了一圈,最後摸出一個紅色的藥瓶遞過去,嶽霓樓垂眸看了一眼,也不問是什麼,抬手接過。
周邢岫看著他將藥瓶攏入袖中,猶豫了下,還是斟酌著開了口:“這藥也不能多吃.......”
嶽霓樓不以為意的點了下頭。
周邢岫微微蹙眉,如果不是這兩天一直在給嶽霓樓輔助調理,又一直對他的狀況了如指掌,還真能被他這副輕描淡寫的神情給騙了,沉吟片刻,她道:“很早之前我就說過,心神控製與靈元術法不同,你一意孤行,當年把自己的金丹.......”
嶽霓樓忽然抬眸看了她一眼。
這一眼成功的將周邢岫下麵的話打斷了,好像她口中的“一意孤行”是個禁忌。
周邢岫這時候倒是沒脾氣了,沒再多說,自覺地換了個話題:“七裏城這次你先後動了兩次大陣,之前養的底子耗的差不多,我這兩天盡量壓住了,但你最好還是回去多休養一段時間。”
嶽霓樓恢複神情,又敷衍的“嗯”了一聲。
周邢岫神色凝重:“剛剛的是九轉丹,我最近新研製的,我本不欲給你,但你說現在是徹底清剿木氏長老堂的關鍵時刻,想要,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不過九轉丹藥引是烈性劇毒,雖然能暫時幫助凝聚心神,過後反噬對身體損害也是極大,對你如今的狀況來說無異於飲鴆止渴,這個道理,我不說你應該也明白。”
嶽霓樓臉上不見波動,隻問道:“這藥能堅持多久?”
“常人一次能維持半個月。”周邢岫沒說死,道:“你的話藥效會減半。”
她又瞥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知道內情,她感覺嶽霓樓這次恢複速度比之前慢了很多,泡了整整兩天的藥浴,臉色到現在也沒有徹底恢複過來,忍不住還想再勸兩句,可話還沒醞釀好,就見嶽霓樓已經邁出了步子,同時言簡意賅的回了三個字:“知道了。”
周邢岫頓時沒什麼都懶得說了,省的白瞎了她的口舌。
但凡不是顧念著十一琅嬛和周門那點祖輩上的交情,就這糟心玩意愛死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