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慌不忙的將草藥按照要求分門別類的挑揀好，按次序裝入容器擺放整齊，架子上齒輪咬合的聲音“吱吱”的響，緩緩升到高處，露出下麵的空格子，這是個細致活兒，心不靜的人幹不了。
墨君燁心就不靜，幾次被那聲音打斷了思緒，視線從藥經上抬起來，有些佩服的看著他，好笑道：“不嫌吵嗎？”
重錦停下動作，搖頭。
他隻討厭一種聲音，那聲音尖銳的像是刮著人的耳膜，除此之外，其他一切聲響都是有助於他感知四周環境，能讓他更安心。
墨君燁看著他。
“你身上好像有一種別人都沒有的。“墨君燁頓了下，有點不知道怎麼形容，半天才斟酌著續上：“遊離，對，遊離感。“
重錦轉過頭，靜靜的聽他繼續。
墨君燁眼神久久停留在重錦身上，端詳著他堪稱麻木的臉，然後輕輕歎了口氣，放下寫藥方的墨筆，半真半假的開玩笑道：“我感覺你好像一個不高興就可以走的無邊兒，這裏發生什麼事跟你沒有半點關係。”
重錦愣了愣，沒想到第一個道破他想法的人居然是墨君燁。
他有點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就聽墨君燁在那頭有理有據的分析道：”我以前老是擔心嶽霓樓哪天撂挑子不幹了，拍拍屁股走人，現在發現你跟他在這方麵還真的挺像的，都是那種看上去做什麼都挺認真，但實際上對所有東西都不走心，別扭又矛盾。“
重錦手上的動作頓了頓。
他是知道自己的，因為一直明白自己與這裏的一切都格格不入，所以他跟什麼都保持著界限，既是不習慣，也是自保，但是嶽霓樓是為什麼呢？
他看起來永遠目標明確，有條不紊，也會有矛盾的時候嗎？
說到這裏，墨君燁似乎笑了笑：“我好像知道嶽霓樓為什麼喜歡和你在一起了。”
重錦看著墨君燁，墨君燁年輕的麵容上透露淡淡的憂慮，看起來並沒有從藥經裏找到他想要的，考慮到聲音不利於思考，他難得主動遷就了一回，道：“你覺得吵，我就不弄了。”
說著，放下拉著空格的拉環準備去找點別的事情打發時間。
“弄吧，這幾份藥都是給木遙，每天都得喝。”墨君燁看著他的眼睛，這回真的笑了，道：“我也學學你，看開點兒。反正出了事兒，咱們就把嶽霓樓往前一推，由他頂著，怎麼樣天都塌不下來！”
重錦沒忍住，也跟著翹了下嘴角。
又花了半個時辰看完最後一本書，墨君燁才站起來伸展伸展四肢，他拿起丟在桌案上的扇子，抬頭往外看了看天色，道：“都到這個點兒了，我得去井樓看看，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看的對象還是木遙，他一直被鎖在鐵籠裏，大部分時間要麼混睡著，要麼醒了就發狂嘶吼，如果用強力鎮壓，他又會變得特別怕人，瑟縮在角落裏發出一些詭異的嗚咽聲。
墨君燁每天隻能送過去的摻了藥的飯菜幫他調理身體，除此之外也無計可施。
“嶽霓樓始終不放心，”拎著食盒走出藥園，穿過廊道的時候墨君燁道：“非要我三天兩頭過來看看。”
重錦問：“不放心什麼？”
墨君燁看了他一眼，半真半假的笑道：”那家夥疑心病太重，但凡跟木氏沾點邊的他都不放心。“
重錦抿了抿唇，過了一會兒，又問道：“治不好嗎？”
墨君燁歎了口氣，搖頭：“很難，木遙神智損壞太嚴重了。這些日子我嚐試了各種方法，對他基本沒用，他的身體像個無底洞，放不進去任何東西，什麼藥物都起不了作用，沒有外物的刺激，大部分的時候處於一種失智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