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破不立(1 / 2)

傍晚,一個小丫鬟拎著熏爐顫顫巍巍往廊下的鉤子上掛,那兩個蓮藕成精的侍女中圓臉愛笑叫丹桂的走了過來,“你這是在做什麼?”

小丫鬟回頭一看,撇了撇嘴,“還不是五小姐說有蚊蟲咬她,叫多添些艾草,又嫌放在屋內氣味大,要我們都掛在廊下,要掛一圈呢,說這樣蚊蟲便不敢飛進了。真是事多會難為人”。

丹桂等她說完,拿出絹子在那小丫鬟額頭上輕輕點了點,“瞧你這一頭汗,唉,咱們剛來,五小姐自然不喜咱們,好歹忍一忍吧。”

小丫鬟咧嘴笑:“丹桂姐姐真好,姐姐人美又心善,儀容也端莊,便是在夫人、老夫人麵前都是得臉的,我瞧著比五姑娘更像咱們國公府的小姐呢,她也不知道走了什麼運,竟還要去送……”

丹桂一把用絹子捂了她的嘴,搖頭示意她噓。小丫鬟瞧著像剛反應過來似的,立馬住了口,吐吐舌頭。

待廊下人淨了,熏爐裏的煙徐徐升起,在院子裏霧一樣似的散開時,一個黑影從花樹下一閃,扔了一個物什進去,煙冒得更濃了。過了片刻,小院聲音漸歇。沈懷冰還穿了那套侍女的衣服,套上皮子麵具,儼然又是當日的青荇。

躡手躡腳走到倒在地上的侍衛身邊,那腳尖撥了撥,沒有反應,大搖大擺走出正門,心情愉快向後院行去。

一路走到後院門口,也不拉鈴,一個翻身,從牆上跳了過去,一路竟然暢通無阻,直至亭子前,當把手放在門扉上時,突然心生怪異,猶豫間屋內響起一道聲音:“既然來了,怎麼不進來?”

沈懷冰尷尬一笑,推門而入,道:“先生,怎知是我來了?”

隻見宮主桌上茶壺正沸,他正向杯子裏倒茶,一個人,卻擺了兩個杯子。

“我若不知你來了,這一路上你怕是要被射成刺蝟”。

沈懷冰不倫不類拱了拱手:“先生高義,先生高義”。

宮主並不理她,自顧自喝茶。沈懷冰見狀自己也蹭到塌前坐了,端起茶來聞了聞,“果然好茶,霧山黃芽,淡極始知真味。”

“配你這小毒物卻是可惜。”

“自來鮮花要配惜花人,再好的花在辣手摧花人麵前,也成了凡泥。”

“哦,那你可是鮮花了?”

“那先生可是惜花人?”

宮主正散漫坐著,一手把弄著茶杯,聽到此問隨手把熱茶傾倒在一旁開得正盛的花朵上,立時嬌嫩的花瓣就沉了下來,委頓。

“巧了,本尊不是”。

宮主放下茶杯,盯著沈懷冰,“你我既無師徒之誼,又明知我的身份,卻不以尊主稱呼,倒叫我先生,不知沈小姐何意?”

沈懷冰正坐肅容,向宮主行了個大禮,“宮主毒術醫術出神入化,不計較先前投毒挾恩之過,後對懷冰施以援手救冰於鬼門,冰感懷至深,是以尊宮主為吾之師。”

“嗬,順杆兒爬,你倒是乖覺”。

“你想要自由,光靠幾句奉承話可無用”,宮主涼涼說道。

沈懷冰拜伏於地,“還請先生救我”。

宮主嗤笑,“救你?你如今日子不是好起來了,是奴仆不夠貼心?”

沈懷冰迷惑抬頭“我院子裏的人難道是宮主的安排?”

他斜睨了她一眼:“我不信你有這麼蠢”。

沈懷冰差點兒演不下去,臉皮似乎都顫了一下。恨得她牙根兒癢。

維持著身姿不動,她放低了聲音,裝出來柔弱的樣子“還望宮主明言”。

宮主看著她這副假惺惺的樣子,頓覺厭煩,袖子一揮,她臉上的假皮不知道飛到哪兒去了。那臉上有一瞬的驚慌,又迅速穩定住了。

“你要自由,拿什麼跟我交換?”

“宮主有命,在所不辭”。

半晌沒聽到聲音,沈懷冰抬頭一看,發現宮主正笑盈盈盯著他,隻是那眼底冷意似堅冰,並無半分愉悅,和那笑盈盈的臉形成一種詭異的可怖。

一隻修長的手伸過來,輕輕描摹她的眉眼,又在她的脖頸處流連,最後輕輕握住了她的脖子,稍一用力,就能捏斷她的喉管,她不由得吞咽口水,心如擂鼓。

“我,我可以發誓……”

“本尊不信神佛,又豈會相信人嘴裏吐出來的誓言”,他好整以暇地盯著她,像欣賞獵物垂死掙紮。

沈懷冰的手藏在衣袖裏,狠狠地掐自己,試圖逼出兩滴眼淚,來演一出梨花帶雨。沒想到那宮主不知怎的捏住了她的手,動也動不得。忽然宮主的臉貼近了,伏到她耳邊,熱氣吹的她生出戰栗,“我倒有一個兩全其美的好法子,隻怕,五小姐不願意呢”。

沈懷冰正驚恐,宮主卻好似玩膩了,把她一推,推遠了。他直起身來,從袖子裏摸出一粒琥珀似的藥丸,放在掌心,“此乃金蟬蠱,由十二種毒蟲演化而來,把這十二種毒蟲放在一個罐子裏,最後活下來的那個,吞吃了其他所有的毒蟲,慢慢身體蛻變成金黃色,成為了蠱中至毒,就如若蟲在地下七年,一朝蛻化成蟬現於人間,聲極嘹亮,壽命卻短。”

說著,極愛惜似的摸了摸那藥丸,那藥丸好似活的,竟在回應他的觸碰。沈懷冰看了心中惡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