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好靜,什麼聲音都聽不到,睜開眼,眼前一片白。
啊,他怎麼又到了這裏?
動了動身體,身體似被什麼東西束縛著,動彈不得。
怎麼回事?這是哪裏?
江南的三月,正是好時光,桑冉剛繡了一對並蒂蓮,那是陳家的老夫人為孫女的婚禮訂的,他看了眼那對蓮花,似乎想起什麼,輕輕歎了口氣,細長的眉微皺起來。
有人敲門進來,是桑家老大桑明,他長得五大三粗和桑家老二桑冉的清秀文雅完全不一樣,任誰見了都不相信他們是親兄弟。
“大哥。”桑冉喚了一聲,“有客人來嗎?”
桑家在城裏經營一家小小的繡品店,桑冉雖是男子,一雙巧手卻勝過女子。他隻在綢子上繡花,繡出的綢子像是被賦予了生命,讓人感覺這綢子天生就應該被繡上這樣的花紋,所以桑家的繡品店在城中也算小有名氣。
“不是來客人了,大哥隻是來看看你。”桑明看了眼繡架上的並蒂蓮,道,“這幾天濕氣重,你的腿可有什麼不妥?”
桑冉自小有腿疾,若是陰雨天氣幾乎疼得不能走路。
桑冉看了眼自己的腿,剛才坐了這麼長時間現在已酸痛不堪,卻搖頭道:“沒事的,大哥,老毛病了。”
桑明看著秀氣俊雅的弟弟,不由得歎了口氣,本該出外到處闖蕩的青年,因為腿不好,隻能像個女人一樣在家繡花,雖是養活了一家老小,但也太委屈自家兄弟了。
“那個,”他抓了抓頭,“你嫂子替你找人說了城東的一家姑娘,家世清白,父親是教書的,聽說那姑娘也心靈手巧,今年剛十六,你可要見見?”老婆一早就要他來說,說是自己已經說不動這個小叔子,讓做大哥的來說說看,桑明平時粗慣了,說這種事情還真有些別扭。
桑冉本來在看窗外的細雨,聽到大哥這麼一說,怔了怔,搖頭道:“還是不用了,我腿不好,耽誤了人家。”
桑明一聽這話有些生氣:“你已經老大不小了,二弟,再說你也不是不能走,隻是下雨天的時候走路有些瘸,人家瞎子都能討老婆,你一表人才,哪裏耽誤人家了?”
桑冉輕笑了下,不和桑明爭辯,隻是看著窗外。
窗外細雨蒙蒙,典型的江南三月天氣,對麵的酥餅鋪半關著門,怕潮氣進了屋,潮壞了剛做好的酥餅。
一個紅衣的小姑娘,撐了把油紙傘停在酥餅鋪門口,對著門裏嚷:“老板,我來買酥餅了。”聲音清脆如黃鸝。
“快快進來吧。”門馬上全開,是老板開的門。
小姑娘歡歡喜喜地走進去。
小姑娘是城中首富趙家小姐的丫頭,趙家小姐最喜歡吃這家的酥餅,常常差丫頭來買。
桑冉的眼睛盯著對麵的餅鋪,眼神現出淡淡憂愁。這一切全部被兄長桑明看在眼中,做兄長的哪會不知道自家兄弟的心事,輕歎了口氣道:“二弟啊,這種事情,我們窮人家是想不起的,我看還是考慮一下城東的那家姑娘吧。”
自己的心思被兄長看透,桑冉的臉紅了紅,收回視線,眼睛又看向繡架上的並蒂蓮,沉吟了半晌道:“大哥,你還是讓大嫂替我回了吧。”
大哥失望地走出去,把門關上,屋裏徒留一屋濕意惆悵,桑冉抬起頭,正好看到趙家小姐的丫頭提著一大盒酥餅自餅鋪出來,撐著油紙傘高高興興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