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窖門口,酒氣已衝天,也虧得吳玥自小聞著酒氣長大,早已習慣,不然早被那股酒氣熏醉。他用力地嗅了幾口,想起那壇被皇帝讚為“天下第一酒”的花雕釀成時,香氣也不過如此,難道真的有好酒現世?之前那吳憂果然對吳家未用真心,他心裏有怒意,便去推酒窖的門。
“少爺。”突然,身後有人叫他。
他嚇了一跳,回頭,卻正是吳憂。
“你?”他盯著他,口氣不善,“不是在釀酒嗎,怎麼在外麵?”
吳憂低著頭,答道:“少爺要的酒明天就可以給你。”
“明天?”吳玥一愣。
“是。”吳憂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單薄,“皇帝定會對這酒滿意。”
看他說得肯定,吳玥雖然狐疑,但想到這鼻端的酒氣,多半是信了,道:“那是最好。”本來想怒斥他沒對吳家用真心,現在才將好酒交出來,想想且等到明天再說,就轉身要走。
“少爺。”吳憂卻喚住他。
“還有何事?”吳玥微惱。
“少爺能不能再給我吹一次笛子?”吳憂還是低著頭,說這話時,聲音很輕。
吳玥心裏本有怒意,聽他這麼說,眼睛眯起來,冷冷一笑:“我說過會給你想要的,但不是現在,你的酒還未交到我的手上。”
“我不想問少爺要什麼東西,就算明天釀成了酒也不需要,隻要吹一次笛子給我聽就行了。”聲音帶著懇求。
吳玥看著他,吳憂一直離他一段距離,好像靠近他有多可怕一樣,隻要聽一曲笛子就可以嗎?不用他付出那種代價?他想起自己的嘴唇刷過吳憂時的感覺,眼神閃了閃。
“你說的當真?”他問。
“當真。”說著吳憂竟從身後拿出支笛子來,伸出手遞向他。
吳玥一怔,抬手接過,手指在同時碰到吳憂的手,冰冷異常,他下意識地又看向吳憂,吳憂低著頭看不清眉目。
他握緊笛子,將笛子湊到唇邊,心裏想吹就吹吧,可不知要吹什麼,那不過是兒時學來玩兒的,現在早已生疏。他試了試音色,然後手指就觸到了笛尾的某處。
那裏有粗糙的劃痕,有點有橫,不用拿到眼前看是什麼,吳玥也知道那其實是兩個字,因為那是當年他用刀刻上去的。
“玥憂”。
還是很小的時候,那時的吳憂還沒有胎記,長得極漂亮,像個女孩子,當時的吳玥臉上有塊大大的胎記,是個醜娃子,卻整天跟著吳憂。
“阿憂,你以後要做我老婆,說定了。”他拉著吳憂的手,認真地說。
吳憂大大的眼睛眯起來,笑了,用力地點頭:“好,除了阿玥,我誰也不嫁。”
“玥憂”兩字也是那時候刻在笛子上的,他剛學字,用刀子歪歪扭扭地在上麵刻了這兩個字,作為“定情信物”送給了吳憂。
幾乎是忘了的記憶,卻在摸到那兩個字時一股腦兒地想了起來。
吳憂竟然還記得?
他抬起頭看吳憂,吳憂隱在黑暗中,整個人看上去十分模糊。
“那不過是兒時的玩笑,你早該扔了。”他衝吳憂冷冷地說,同時將笛子湊到唇邊輕輕地吹起來。
他隻是兒時學過一段時間,早就生疏,所以挑了首唯一記得的,心不在焉地吹,當笛聲響起時,他想起,那是他當時經常吹給吳憂聽的兒歌,每次他吹響這首曲子時,便要吳憂和著笛音唱那首兒歌:
當年還是孩童樣,
我扮新娘你是郎,
大樹下,成親忙,
南柯一夢已天亮……
當時並不懂這首兒歌是什麼意思,此時聽到吳憂又跟著那曲子輕輕地唱,吳玥的心裏莫名地一跳,然後猛然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