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宇對我的提議感到十分驚奇,他告訴我即使坐電車,過去也要一個多小時。我說沒關係,隻要你有時間就好。
拋開前往印尼走的海路不談,這是我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大海,不知和藤原見的大海有什麼不同。海風吹到我身上,又仿佛從我身體中穿越,我才明白原來在海邊是如此地舒適。我忍不住張開臂,任由它撫摸著身體。
就在這異國他鄉,躺在並不適應的榻榻米上,我睡了這些年來前所未有的一個好覺。我徹底放鬆下來,沒有夢到任何東西。次日一早我便前往東京學藝大,期待在那裏遇到雅美,然後把這些年藤原的經曆和對她的執念通通說給她聽。當然,我最好也把這條手鏈交給她,也許她比我更值得保留這個東西。
可事與願違,我並沒有找到她。聽同校老師說她在一年前就已經辭去工作,不知去了哪裏。我問那個老師她有沒有經曆過什麼巨大的變故,比如毀容或是患有疾病,那個老師搖了搖頭,表示雅美在離開前一切正常,這和我與藤原之前的設想相違背。
真正找到雅美,是在大約一周後。雖然過程曲折,但我總算是替藤原完成了一個願望。
我守在一家名叫“ありさ”的音樂培訓班門前,靜靜等著她下課。透過玻璃窗我看到有三兩個一樣年紀的女人在教孩子練琴,但其中一個卻顯得與眾不同,不管從氣質還是外表來看,應該是藤原鍾意的類型。我猜那就是雅美,畢竟藤原的眼光絕不會錯。
她剛出門,我便和白宇迎了上去。
雅美稍顯驚訝,但看到我的樣子,仿佛已經意識到我此行的目的。我剛要開口,卻發現一個陌生男人來到她的身旁。
接下來發生的事和我設想的大差不差。
在留過她的手機號碼後,我目送著她挽著那個男人的手離開。晚上白宇和我開玩笑,說我白跑了一趟,我搖搖頭,起碼我替藤原找到了她,不管結果如何,我想他在另一個世界也不會有遺憾。
臨睡時我忍不住打開手機,翻看著那串號碼,猶豫了片刻,還是給她發去信息。
我問她為什麼要突然消失在藤原的世界裏,卻沒再提及藤原對她的執念。她發了一串我看不懂的日語,我讓白宇替我翻譯了一下,大致的說辭是:理由很簡單,隻是不愛了,等一個人太久是容易疲憊的,何況藤原是這樣的職業,她害怕會等一輩子。
她沒有問過關於藤原的話題,我也不知道該回複什麼,想了許久,還是決定祝她和那個男人生活幸福。這又招致白宇的一陣嘲笑,其實在我心中又何嚐不嘲笑藤原,想不到他也有直覺發生錯誤的時候,而且還是在這方麵,說來真是諷刺。
這下在日本我便再無任何牽掛,又呆了幾天,我和白宇告別,準備回國。那串手鏈依舊被我掛在胸前,我很慶幸自己最終還是保留了它,哪怕餘生自己都要走在尋找的路上,我也責無旁貸地承擔下這份寄托。
我搬到了張掖市,距離父母家有1000多公裏遠。平時在這個生活節奏極慢的小城裏,我想自己會結婚,會生育,也會不停地尋找。
我會經營一家飾品店,賣的就是那串手鏈的複製品,或許在某個不期而遇的瞬間會有人認出它,然後把我未被塵封的心結徹底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