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興城近幾日的風向愈發緊張起來,由於全國各地發生多起鋤奸團刺殺事件,各地日偽政府都開始在管轄地內大肆搜捕鋤奸團成員,一時間風聲鶴唳,腥風血雨。
計劃不如變化來的快,按蕭然原本的計劃,隻需要盧安配合自己演一場戲,使莫易堂脫困後,便將其保護起來,但按現在這種情況看來,除了助莫易堂脫困外,還得想辦法將盧安送出嘉興城暫避風頭才好。
清晨,天剛蒙蒙亮,蕭然便起身了,一夜輾轉反側,睡意全無,也沒驚動下人,他自己泡了杯茶,就站在書房的地圖前發呆。神情看上去是放空的,但腦海中思緒紛擾,一時間,所有的計劃都得推翻重來,就像線團糾纏一般,無法理出線頭。
如果仍然按照原計劃,那勢必是冒險的,但現在形勢所逼,也沒多餘的時間讓他再慢慢周旋,蕭然拿筆不斷的在地圖上標注著,最後筆尖落在“上海”兩字上停住了,筆尖輕輕的點擊著地圖,嘉興到上海的直線距離約89公裏,也是當前最適合隱身的城市,除了各國租界外,也是龍蛇混雜之地,可是怎樣才能將盧安安全送達呢?
沉思的蕭然並沒有察覺到歐雲飛已經步入書房,靜靜的站在他身後。
歐雲飛的性格沉穩內斂,平日話很少,但決策性問題時往往能一針見血,他深知蕭然的脾氣秉性,知其在計劃不周密的情況下,會陷入一種死循環走不出來,現在讓蕭然緊繃的神經先鬆弛下來,才能更好的去思考,歐雲飛輕輕的拍了拍蕭然的肩膀。
蕭然明顯一驚,思緒瞬間被拉回,他回頭看見是歐雲飛,笑了笑:“你也這麼早就醒了啊?
歐雲飛難得一見的用戲謔的口吻說道:“我可是自然醒,不像大哥你是睡不著!”
蕭然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睛,笑罵道:“大清早尋我開心?你是皮癢了,想練幾手,就直說嘛!”說罷,作勢擼起袖子,歐雲飛急忙後退一步,連連擺手道:“別!大哥,我錯了還不行嗎?你別找我練手,你找成諾去,我這身子骨經不起!”想起每次被蕭然抓著陪練後,身上骨頭至少酸痛一禮拜的滋味,歐雲飛連聲告饒。
兄弟二人說笑了一番後,蕭然緊繃的神經也明顯放鬆了些。他點了點筆尖觸及處的“上海”,道:“雲飛,租界那邊不知道莫兄能不能搞定,如果盧安能安全撤離嘉興,進入上海租界,那就算真正安全了!”
歐雲飛並未直接作答,摸了摸鼻梁,思考半天才道:“那如何離開嘉興呢?”
蕭然回頭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至少目前我還沒有周全的計劃!”
“大哥,計劃全局性的周全是必須有天時地利人和的前提下才能達到,但現在這種情勢,您不如換個思路,考慮一下階段性的周全呢?”言罷,歐雲飛就沒再說話,而是安靜的站在一旁望向蕭然,他知道蕭然現在隻是陷入所謂的周全中,隻要撕開一個口子,就能豁然開朗了。
果然,蕭然聽完歐雲飛的話後,先是半晌的愣神,眉頭緊蹙,手指捏著筆尖在嘉興去往上海的路線圖上來回勾畫,突地,筆尖頓住,大笑起來,轉頭將筆扔在桌上,大力的拍了拍歐雲飛的肩膀:“可以啊雲飛,我怎麼沒想到呢?”
歐雲飛低頭笑了笑,謙遜的言道:“還是大哥英明!”
“走,先吃早飯,然後我去找莫兄,你去趟軍子那,安排一下,順便告訴盧安,他的上級如果出現找他,一定留住,藥堂那邊肯定會越來越危險,他們都經不起查,在我這邊至少暫時是安全的。一切等我的消息。”蕭然拉著歐雲飛就出了書房,用罷早餐後,各自忙去。
。。。
盧安自從那晚與蕭然直麵聊過之後,心中的焦慮倒也減少了幾分,至少蕭然給他的感覺是個坦誠並熱血的人,難道真的是情報有誤,錯判了他的性質嗎?
這幾日,盧安依舊在碼頭幫忙,但外麵的情況讓他愈發的有些緊張,日本人天天大肆搜捕鋤奸團的成員,自己知道的已經有兩條線被破壞,由於都是單線聯係,暫時他還是安全的,但終究還是心裏沒底,一旦自己的上線暴露,那隻有兩個結果,一,他失去與組織聯係的途徑;二,被出賣。盧安心頭思緒異常雜亂,望著江麵發呆。
華仲軍剛送走歐雲飛,轉身看見江邊獨自站立的盧安,從那晚之後,他也對盧安有所改觀,至少不是敵人吧,他走到盧安身邊,坐在岸沿上:“然哥剛傳消息來,讓你稍安勿躁,如果你上級來尋你,留住他,然哥正想辦法妥善的將你們送出嘉興城。”
聽華仲軍說完,盧安心頭百感交集,敬佩於蕭然的大度,又擔憂是否能突破重重封鎖,毫發無損的撤離嘉興城,但感激更多,畢竟曾經自己還想要過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