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姑娘,這首歌有問題嗎?”在一旁抄寫場麵的顧舟好奇地問。
沈嬌羅收回手,稍稍留攏起鬢角的發絲,柔和地順著顧馳風的調子,哼唱起來:“小姑娘,要長大,長大記得早回家。一家人,笑哈哈,夕陽照到矮籬笆。”
明明是溫馨的調子,卻被沈嬌羅唱出淒涼的感覺。
“我小時候,每次問到母親的事,舅舅便會拉著我,坐著小板凳,看天邊的晚霞,拍手為我唱這首歌。”
這支調子沈嬌羅太過熟悉,顧馳風哼時錯了幾個音,她也能立即聽出是舅舅唱過的。
母親早早不見蹤影,沈嬌羅總會想她。舅舅說這首歌是他和妹妹小時常聽到的兒歌,現在唱給沈嬌羅聽,就好像妹妹也在。
這首兒歌,溫暖了沈嬌羅的童年歲月,舅舅離開後,再沒人唱給她聽了。
她隻能自己哼,哼著哼著,連她自己都生出了錯覺,好像舅舅一直陪在自己身邊。
“這首歌,對你和王學政有特殊的意義。”顧馳風將音調寫在紙上,“陳績在《古琴冊》留下這首兒歌,是否能說明,這本書是寫給王學政的。”
像是心照不宣的知己,知道對方的喜好,送給對方一本“謎題”,當他解開時,謎底顯現,藏滿了情意。
“極有可能。”陳老伯打了個哈欠,“我兒才不會閑的沒事,整理這麼厚的琴冊呢。”
他緩緩站起來,捶了捶膝蓋,“你們繼續分析,有需要我解答的問題,明天再說,老骨頭熬不出了。”
顧舟連忙放下筆,攙扶陳老伯回屋。
沈嬌羅想起陳績在書房懸掛的那幅畫。
遠處山水蒼茫,近處樹葉凋敝。
河岸邊,畫舫上,一人遙遙招手,岸上人卻不見蹤影。
假扮舅舅時,陳績說它是好友所畫。
的確,他以舅舅的身份說出此言,指的是“陳績”所作。
他的好友。
所以,未畫上的那個人,便是舅舅。
他出於某種隱情,不能畫上。
更甚至在沈嬌羅發現後,將畫一燒而盡。
信息到此,再也分析不出其他。
陳績將《古琴冊》藏在密道中,或許是不想被人發現,又提醒自己,莫要忘記。
唯一的突破落回那首詩。
“蛟起龍沉浪潮平。”沈嬌羅拿起顧馳風謄抄上詩句的紙張,喃喃道,“蛟,即為蛟龍,卻並非真正的龍,需曆劫才行。與龍相對,一假一真,一起一落,是在說誰的身份被偽裝之人替代了?”
顧馳風看向第二句:“盧橘日及一院春,意思是,盧橘花開,一日便帶來了滿園的春色?”
沈嬌羅蹙眉。
“盧橘是枇杷,夏初成熟,日及是木槿花,夏季盛開。”
與春季無關。
“盧橘,木槿,”顧馳風有些不確定,“指的是盧瑾棠?在看最後這句,容顏光景新章續,東風未至山腳村。起初,我以為指的是山腳下的村落,適才想起,龍竹村曾叫山角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