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龍袍不是真的?”
圍觀的眾人紛紛發出驚呼聲,為這急轉直下的發展而訝異。
“你們胡說什麼?這龍袍當然是真的!”朱上銖惱怒地轉頭對那些人咆哮。
龍袍是他們拿來栽贓誣陷給冷翼的,怎麼會是假的?
冷翼不理會朱上銖的咆哮,逕自對涵冷說:“所謂的正龍袍,共有九條龍,你數一數,那件袍上頭共有幾條龍。”
涵冷聽了立刻轉頭對朱上銖說:“朱大人,您手上的那件龍袍,可否讓我看一下?”
朱上銖沒理由拒絕,隻得將袍子遞給她。
涵冷接過袍子,內內外外翻看著,默默數了會兒,立即露出笑容說:“這件袍子確實不是真正的龍袍。”
“什麼?”這回連朱上銖都為之一愣,錯愕地看著涵冷。
“你所謂的正龍袍,是假的。”涵冷直視著朱上銖,堅定地道。
“怎麼可能?”朱上銖反應激烈地跳起來,大喊道:“這明明就是如假包換的正龍袍,公主您怎可說是假龍袍呢?”
涵冷甜美一笑,問他:“朱大人,您可知道真正的龍袍上繡有幾條飛龍呢?”
“我當然知道!聖上為九王之尊,龍袍上當然是九條龍。”他回答得很快。
“那麼你再算算看,這件龍袍上有幾條龍呢?”涵冷將龍袍遞還給他,要他數一數。
“何必要數?不就是九條龍嗎?”龍袍是他們準備的,還會有錯嗎?
“不好意思,請朱大人再確認一次。”涵冷要求道。
“再確認一次就再確認一次!一、二、三……”朱上銖嘀咕著開始算了起來,心裏卻萬分肯定必有九條龍。“……八!”
朱上銖將整件外袍上的飛龍全數過一遍,隻有八條,可是他一點也不驚慌。
他悠哉地對眾人解釋:“這正龍袍上的飛龍呢,是外八內一,也就是說,袍子外側八條,袍子內側一條。”他翻開袍子,指著袍內,篤定地說:“這第九條龍,就在這——這——啊?”
他瞪大眼珠,因為袍子內側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他不相信,將龍袍翻過來又翻過去,但內側那條龍,就是不見了。
無論怎麼數,這件袍子上就隻有八條龍。
“隻有八條!這龍袍果真是假的!”一旁圍觀的眾人同時大喊,這下腦袋不用搬家了!
“朱大人,敢問這第九條龍,飛到哪裏去了呢?”冷翼勾起薄唇,極不留情地訕笑出聲。
“原來龍袍是假的!”龍袍是假,那冷翼自然無罪了,涵冷好開心,終於能夠安心了。
“胡扯!這怎麼可能?”朱上銖瘋狂地大喊不可能。
龍袍是國丈董合親自送來的,他也親自確認過,這龍袍內內外外、上上下下、確實是真正的龍袍。
但事實擺在眼前,這龍袍上原本該有的九條飛龍,硬是少了一條,難不成那條龍真的插翅飛了?
這太荒謬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朱大人!”冷翼看見朱上銖躡手躡腳地正要開溜,立即大聲喝住他。
危機已經解除,接下來該是複仇的時刻了。
“嚇!”朱上銖嚇了一大跳,跳得好高,縮起肚子,顫巍巍地回頭,完全沒了剛才耀武揚威的氣勢。
“王、王爺……”朱上銖試著擠出一抹笑,想化解這份尷尬。“原來這是個誤會,真是太湊巧了……”
“誤會?”冷翼提高音調,從鼻孔裏哼道:“這確確實實不是一件龍袍,充其量隻能說是繡了八條龍的袍子。而方才公主也已經說過,這袍子是她要送給我的禮物,我不曉得連堂堂公主想送給自己的夫君一件繡了龍的袍子,也不行嗎?”他咄咄逼人地厲聲質問。
“當、當然可以……”朱上銖臉色發白,冒著冷汗,眼神不斷往冷翼身後飄,像在尋求誰的幫助。
冷翼回頭看看身後,白雲天與馬總管站在那兒,兩人都一臉坦然,瞧不出任何異狀。
冷翼沉吟了會兒,道:“來人!將朱上銖與周正綱,以誣陷罪名送交官府。”
“是!”朱上銖與周正綱很快被人押下。
待兩人被押走後,冷翼又下了一道讓人大為震驚的命令:“另外,將白雲天與馬總管兩人也打入大牢,等候調查。”
“白雲天與馬總管?翼,他們又沒做錯什麼,為什麼要將他們囚禁起來啊?”涵冷驚問。
“他們兩人當有,有一個人出賣了我。或者是——兩個都出賣了,在查明誰是奸細之前,他們必須在大牢裏接受調查。”冷翼冷冷地道。
“王爺,不是我!我是清白的!”白雲天與馬總管同時震驚大喊。
冷翼幽幽凝睇著他們,表情陰冷道:“我也不想懷疑你們,但周正綱送了龍袍,還有我床下有密室之事,就隻有你們知道,而朱上銖卻能一下子就找到密室,所以我身旁必有奸細。這個計劃算得上周詳,唯一失策的是,我並沒有留下龍袍,當晚就悄悄燒掉了。我早就猜到朱上銖他們獻龍袍必有陰謀,所以故意留了一件假龍袍,想看看他們要搞什麼把戲,沒想到會意外發現身旁有奸細。我想,如果我沒料錯,這個奸細應是被董合收買了。”
“我外公?這件事也是他策劃的?”涵冷驚恐地捂著嘴,這才發現自己的外公有多可怕。
“嗯!他想用謀反叛逆之名陷我入罪,好在獄中趁機除掉我。”
這是董合的慣用伎倆,他不是第一個受害者。
“可是白護衛與馬總管都是大好人,也對你一片忠心,應該不會是他們……”
無論是哪一個,涵冷都很難相信。
“我確定奸細是他們兩人其中之一,但不曉得是哪一個,為了避免他們脫逃,隻能先將他們押入大牢,等候調查。”
四周開始響起七嘴八舌的竊竊私語聲。
“太狠心了吧!”
“是啊!枉費白護衛與馬總管忠心耿耿,怎麼也不給人機會說明,就將人打入大牢呢?”
冷翼聽見仆傭們的批評,狠狠地朝他們瞪去一眼。
“你們想陪著一起入大牢,我也不反對。”
“不、不要!”
愈多嘴的人愈沒膽,原本還打抱不平的人,瞬間跑光光。
冷翼麵容嚴峻,冷眼看著兩名親信被押入天牢。
夜色深濃,府裏的人大都睡下了,但冷翼卻沒入睡,他獨自坐在花園裏的石桌前,啜飲著冷酒。
忽然一雙纖白小手輕按他的肩,他轉頭一看——是涵冷。
“怎麼醒來了?”夜涼露重,她卻衣衫單薄,隻披了件薄外衣就跑出來,他立即擰眉將她拉入懷中,用大大的披風將她包住。
他身上暖暖的熱氣傳來,涵冷舒服地微歎口氣,撒嬌地將臉埋進他的頸間,感受他頸部脈搏的強力跳動。
“你沒事,真好。”方才夢到他被朱上銖抓走,害她從夢中嚇醒,然後就怎麼也睡不著了。
她不知道自己的外公那麼狠毒,連親孫女的夫婿都想謀害,他太可怕了!
她輕輕抬頭,自冷翼懷中仰頭望著他,柔聲問:“你很難過吧?”
“我為什麼要難過?”冷翼低頭瞧她,裝作聽不懂。
“最信任的人背叛了你,你心裏一定非常難過吧?”雖然他沒說出來,也沒將自己的情緒表現出來,但是她明白他的難過與落寞。
“王府裏的仆傭們都認為我不問是非,便將人打入大牢,在背地裏批評我冷血無情,你不這麼認為嗎?”冷翼故意問。
涵冷搖搖頭說:“並不是要整天長籲短歎、愁眉苦臉才叫哀傷呀,你隻是強忍著痛苦罷了,我知道你心裏比誰都難受。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將他們兩人同時打入大牢,但我相信你一定有你的道理。”
“你說對了,我是很難過。”冷翼苦笑著承認了。
“除了我的爹娘,他們就是我最親的家人。馬總管就像我的親叔叔,而雲天就像我的親手足,要將他們打入大牢,我當然心疼不舍。但事實是,他們之中有一人是董合的奸細,而且欲置我於死地,我不能不采取行動。”冷翼歎息著解釋道。
“我將他們同時打入大牢,是因為我無法判定哪個才是背叛我的人,所以我故意將他們關入戒備鬆散的大牢內,董合為了不讓他安插的奸細被問出口供,一定會派人來救那個奸細出去……”
“那麼你就知道誰是奸細了!”聰慧的涵冷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你故意將他們打入大牢,做為誘餌,目的是要引出真正的奸細。清白之人必定不會離開,而逃出去的那人,就是奸細。”
“沒錯,你很聰明。”冷翼讚許地點頭微笑。
“所以你不能告訴大家你的用意,隻能獨自忍受大家的責怪批評。那真的好苦呢!”她為他感到心疼。
“你真是我的解語花,隻有你最了解我,難怪我心裏也隻放得下你。”
涵冷聽了笑得好甜,既欣喜又感動。
“你心裏……隻放得下我?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