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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上我是在小強的屋子躺過後半夜的,我已記不清跟汪公子一塊時自己到底貪了多少杯,反正往廁所摳了好幾輪嘴巴,放空了再戰。在包房一起喝酒的有好幾位便衣警察,其中肚皮特大號的我認識,正是替代老張位置的副局長,酒量跟肚皮成正比,千杯不倒的大將風範。老拿一句敬紀委"書記",拿我當下酒菜了。好在有胖妞秘書給我擋道,已然跟警察同誌們形成了兩股勢力,汪公子最終給胖妞策反過來,我才沒有醉成爛泥。至於"陸戰隊員"小強,一貫不適應酒令上的水戰,處於熄火狀態。酒精和著口水,幾位警察肆虐議論著朝政,覺得這次幹部任命,最大的贏家是吳同學,最幸運的數老蕭,而任重道遠的就是小楊頭了。當然也包括對紀委新貴秘書的吹捧,說有汪局長罩著,小歐往後足以承擔起"雙軌"的扳道工角色,將那些不聽話的統統碾碎。老警們的口水向來是凶猛的洪水,能有一瀉千裏之勢,衝擊到各個要害部門,居然提到那賭徒,說姓蕭的再不老實,隨時收拾那賭徒,就地將姓蕭的鎮壓在A縣。興許有小強在場,也可能是胖妞在把舵,口水最終關上了閘門。直到他們上歌廳唱歌時,我才被小強攙出了"金盾"。臨走,胖妞行使了秘書權力,為安全起見,讓醉態中的老餘留下奧迪,明天她直接開到"小招",老餘頭可以睡個懶覺,腦子清醒後再上班報到去。
回去的路上,小強就問個不停,說:"這秘書啥時候跟姓汪的成雙成對了?其貌不揚,汪公子的口味也太重了點吧?"
直到回到他的住宅,我橫叉在他床上,他的疑問還沒清除。
我說:"隻要你小強有膽量,王聖水的千金隻等你撲上去攻破城池,包括那寡婦臉的胡博士,也能為你點燃熊火。"
小強的住宅是王聖水給他提供的,三室兩衛,很寬敞,是王聖水年前剛收盤的一棟樓,上市沒兩個月就脫銷了,屬於旺盤。能在這裏給自己司機留存一套大房,可見小強在王聖水眼裏的分量,也無怪乎將保險箱的重任托付給了司機。
說起房子,小強的臉堆積上黑雲,說:"王老板準備將房子送給我,我覺得要是自己接受了,就等於把自己套住了,以後想脫身都不大可能了。"
看來"陸戰隊員"也不傻呀,知道自己已被老板揪住了尾巴不肯鬆手,假如再收下房子,那脖子也給人掐住了,完全失去了自由。
我說:"先住著吧,除非你將保險箱的事完璧歸趙,知道得越少你就越自由,自由就是安全。"我隻能這樣安撫一個公司司機,畢竟是不同部門的車夫,我這個"書記"看公司內幕也是瞎子摸象。官商之道間的司機有些惺惺相惜的味道,想要把車開穩當,往往力不從心,因為出離了方向盤的位置。
總之一點,官府有多深,渾水出自商。
渾渾噩噩地過了一個晚上,天亮了小強才想起問一句:"餘哥,昨晚咋不讓我送你回家呢?"
我說:"等你娶了老婆後,答案就有了,往後我要是醉不成步,就把你這當避難所了。"
小強沒二話,說:"隻要嫂子沒意見,你餘哥隨時可以入住。"
早上小強跑樓下買來了豆漿和饅頭,兩個人也確實餓了,每人三個大饅頭很快就吞下了肚子。胖妞打來了電話,說自己已在"小招"大門口等著吳書記。我忙將豆漿杯子拿到手,邊喝邊出門,叫她先別給吳書記電話,我這就打車趕過去。
胖妞說:"知道啦,所以先給你電話了,第一天上班你就開小差,吳書記肯定不高興的。"
上了的士,我才發現昨晚關機後,積攢了十來條信息:五條是老婆的,隔段傳呼,問我死哪兒去了;有兩條是小薑的,隻三個字,"朝賀見";另外三條記不清是何方神聖,都是約修"長城"的。
開機沒一會兒,老婆的呼叫隨之而來,上來就破口大罵:"你這個混球,居然敢一夜不歸,真把自己當紀檢幹部玩神秘啦,回來再跟你算賬。"不容我彙報夜生活,武斷掛了電話。
到了"小招",胖妞坐在駕駛室裏聽著音樂,見我風塵仆仆的樣子,下了車,塞給我口香糖說,嚼幾口,小車駕駛室是忌諱酒氣的。
都說戀愛中的女人弱智,我卻發現了體貼,胖妞也有體貼入微的一麵。我連抽煙帶嚼口香糖,兩個人閑扯了兩句,胖妞這才給吳同學打電話,還問要不要先上市府道別。其實是廢話,市級領導調離一般隻聽過歡迎,沒聽過道別的,符合老頭子的茶水理論:人走茶涼。這點不同於部隊,哪怕你是個兵蛋子,來時鑼鼓喧天,走時也紅花佩帶。結果無須多問,胖妞候立在車後門,隨時準備給吳同學開車門的架勢。從這點上就能看出另類的秘書終於入俗了,知道一個秘書在車門前的職責了,認識到細節問題的重要性。老頭子的車門過去一般是老蕭在恭敬中出手打開的,隻有我在場的情況下,我保留著部隊的習慣,挺直腰板打開來,用手擱在上方,護住首長貴重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