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月如刀,硬而冷,仿佛寒冰鑿敲而成;端得是高高在上,向下無限傾灑著銀色清輝。
萬物都是被映照出一層薄紗,光影濯淖,爍駁強烈,如斯崖畔極為料峭崢嶸,其上碧葉瑤草,被無垠、無常怒喜之風呼嘯不盡,搖曳生姿,仿佛三千思緒,若海若流。
藍蒅躺在月下崖上、躺在草中風裏,經年過,一如少年,隻是白雲蒼狗,命運坦途,天穹洞開,神光眷福。
可惜這是假的,沒有神光,沒有洞開,唯有如臨深淵的步履、唯有如履薄冰的徹夜;唯有自己。
“小蒅,風吹拂野草,野草才會動亂”雪白的狐狸從後麵踏步過來,竟開人口,它臥貼在藍蒅膛懷間:“就像是你的心緒觸動了我,我才會因此憂擾。”
藍蒅的麵容豐神俊朗,短發依舊淩厲如鉞,隻是帶著壓迫感的金色眸子,隱隱蕩著混沌的波紋:“洄盼往昔,我起初不可一世,再來窩囊至極,從驕傲到卑微也好,從躁動不安到苦苦追尋也好…”
“我從未像今時這般輕鬆過。”
“可是你的心現在亂糟糟的,一點也不安穩。”白狐忽而變作嬌俏的少女,纖手摩挲著藍蒅的臉龐,小腦袋微微揚起。
她眼瞳之中唯有藍蒅,意味盡顯心疼。
“我修行受挫,一朝從天驕變廢柴,世界也隨之翻天地覆,或許是老天爺想讓我從中得到什麼領悟。”
“那你領悟到了什麼?”
“很多,當然也可以說做是‘我不知道’。”藍蒅微微歎氣:“畢竟有些事情,懂或者不懂,沒什麼區別。”
“不過至少讓我知道,誰對我是真心;誰對我,是假意。”
少女銀亮的發色被風吹打得像是野草一樣飛舞,一時之間難以分清到底是被月輝映照,還是本身就那般色彩:“那小妖對哥哥,是真心還是假意?”
“啊嗚!”一聲痛呼,兀然響徹。
原來是藍蒅動作流利地給了懷中少女一個腦瓜崩:“這還用說嗎?”他念頭一轉,語調又是降下:“可那藍君憐,卻是假意得很…”
“她不單假惺惺於我,她還妄圖取我性命,奪我藍家的家主之位!”
“哥哥,有小妖在,再有心機的壞女人也休想傷害你!”少女驕傲地昂起鼻尖,得意極了。
“藍小妖,你厲害了呀~”藍蒅作驚歎狀,道:“你什麼時候還有這‘辨別他人真心假意’的能力了?”
藍小妖黛眉楚楚:“我並不知道對一個人‘假’是什麼樣子,但沒人比我更清楚對哥哥‘真’是什麼樣子!”
藍蒅忍不住去捏懷中人兒的小臉,肉乎乎的:“你呀,每天就知道跟我獻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