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欣欣四處打量一下,似乎驚訝布置竟如此高雅,“有無香檳?”

燕如微笑,“馬上來。”

連卡地亞銀製冰桶取出,全心全意服侍客人。

陳欣欣稱讚道:“有文化。”

燕如不由得感慨,“不值一提。”

“這話也不錯,不過,文化是私人享受,你說可是。”

燕如肅然起敬,對陳小姐立刻改觀,這女子講話有意思。

“你看這條街上那些太太們,”她揶揄地說:“隻有說長道短講是非的文化。”

“何必去理她們。”

陳欣欣自冰桶取出香檳,看一看牌子,“嗯,好牌子,好年份。”以熟練手法開了酒瓶,斟滿杯子。

她說:“我已經托經紀出售屋子,打算搬走。”

燕如一怔,“為著是非?”

“不,”她笑,“為了套現,另作投資。”

“搬去何處?”

“多倫多,我考取了大學,前往升學定居。”

“啊,恭喜你。”

陳欣欣似乎有點躊躇,“你認為還來得及嗎?”

“咄,讀到博士都可以。”

她十分高興,“真沒想到你那麼有見地。”

“不敢當。”

“似你這般可愛的女子,為何屈為情婦?”

燕如一愣,真是個直爽人,她笑笑,“不可愛,有何資格為人情婦。”

她倆相視而笑。

燕如幫她斟滿酒。

陳欣欣走到露台去看風景。

“你這一幢景致最好。”

“聽說是。”

“寫你一人名字?”

“是。”

“好本事。”

“運氣不錯才真。”

“你愛他嗎?”

“他是一個非常富魅力的男子,不幸有錢有妻,把我們的關係打入地下。”

陳點頭:“形容得真好。”

兩人感慨萬千。

“不知你有否注意到。”

“還有什麼?”

“這條路,每個月一號,都會被夕陽染成金黃色。”

陳欣欣也知道。

“我看到過,真是奇景。”

“每逢一號,本來都是他來看我的日子。”

燕如不出聲。

“現在,他去找別人。”

燕如隻得啊一聲。

“算了,已經比很多人幸運。”她振作起來。

這才是正確態度。

“以後,會懷念那道夕陽,畢竟在這裏度過七年好日子。”

“你認為是好日子?”

燕如訝異於她的樂觀。

她微笑,“當然是好日子,不然幹嗎住在這裏。”

燕如佩服她,因為她心理並沒有恨。

“我得走了。”

燕如送她到門口。

兩位鄰居的性格大異奇趣。

電話鈴又響。

陳子鬆問:“剛才我們說到哪裏?”

“你在說,在輪船上得不停付小費。”

“剛才誰按鈴?”

“陳欣欣小姐。”

“啊,那個小明星是謝鴻添的女友,當心她把你教壞。”

燕如微笑,“我有那樣純潔嗎?”

陳子鬆說:“我巴不得飛到你身邊。”

他們都那樣說,結果,日後一定有許多更重要的人與事:麵子、生意、子女、朋友

“等我。”

“再見。”

他已經付出留位費用,他有權叫她等。

陳欣欣的舊居,一個星期內就順利售出,買主隻象征式要求減價五千,當作彩頭。

老朱小姐說:“地段靜,風景上佳,很多人都喜歡。”

燕如也好奇,“買家是什麼人?”

“這一家不同,有塑膠大王羅君傑買下來給小姨做嫁妝。”

“小姨也有嫁妝?”

“老式好男人一娶娶一家,連小舅子都送一幢公寓。”

“怪不得都希望嫁得好。”燕如笑。

朱小姐說:“陳欣欣總算離了這條怨婦街。”

“你說什麼?”

“怨婦街。”

燕如啼笑皆非。

不過,她替陳欣欣慶幸。

朱小姐低下頭說:“而我,我卻會老死在這裏。”

“所以,你看你多幸運!”

錦衣美食,豪華住宅,隻不過寂寞一點而已。

求仁得仁,還有什麼好抱怨。

陳子鬆回來了,燕如向他告假。

“你去度假?”

“是。”

“我了解,去多久?”

“兩個星期。”

“我批你七天,已經是皇恩浩蕩,可別討價還價。”

“好苛刻的老板。”

“去何處,我叫人幫你訂酒店飛機票。”

“可不可以不告訴你?”

“你鬥膽!每天起碼一早一夜給我兩通電話。”

“嘩。”燕如笑。

目的地是倫敦。

她直向近郊奔去。

地點是愛克昔斯寄宿女校,經過通報,她在校務處等。

不到十分鍾,一名穿校服、隻得十一二歲、容貌秀麗的小女孩走出來。

“媽媽!”驚喜地與燕如擁抱。

燕如真心甜蜜蜜地笑出來,緊緊把女兒摟在懷中。

過一會兒才說:“快回去上課,稍後我來接你。”

“這次你仍住在謝阿姨家中?”

燕如點點頭。

謝太太就住在附近,是女兒的監護人,當然也是她的好朋友。

她到了謝宅,謝太太笑著開門。

“快進來喝下午茶。”

燕如也笑,“寶寶又長高了。”

“同你似一個模子印出來。”

燕如籲出一口氣,“但願不要像我般盲目。”

“喂,過去的事說來作什麼,你目前可好?”

燕如點點頭。

“也虧得你如此能幹,寶寶這一年開銷不少。”

“我盡力而為。”

“她最盼望見到媽媽。”

“我也最盼望見到女兒。”

那條流金路不是她的全部,她也另外有一個家。

燕如並沒有對朱小姐說違心之論,她可沒有在等什麼人。

謝太太問:“打算同寶寶到什麼地方去度假?”

“巴黎。”燕如興奮起來。

“那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