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正文 第三十九章 流亡
半夏說,他二人騎著馬跑了一陣子之後,半夏便棄了馬讓它自己跑遠,而她則帶著已經昏迷不醒的樓子寒尋了另一條路往回返。樓子寒對此深表讚同,誰都不會想到逃亡的兩個人不但沒有走遠反而是回到了危險的中心。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此處是離京城不遠的偏僻村落,靠盡山林。這座房屋是很久以前就荒廢了的,本就鮮少人煙的地方這等不起眼的小屋子就更加沒人注意了。
白日裏半夏會出去找吃的,或是幾尾新鮮的河魚,或是山裏的野味。從山上采摘來的蔬果比之平日吃的雖然味道上遠不能及,然而卻多了幾分田園山野的味道。天蒼蒼,野茫茫。好在這小屋子雖然被廢棄,可五髒俱全。半夏生火都會格外小心,盡量不弄出什麼煙來,都是在下風處,以免被人看到。
樓子寒身上有傷,外傷在其次內傷是最嚴重的。可他白日裏當著半夏的麵從未表露出來過,到了夜深人靜之時輾轉無法入眠。這毒使他無法聚氣,潛伏在他體內的寒毒借機發作,趁著冬季嚴寒一齊向他襲來。這種四肢百骸連著胸口都冰涼的鈍痛,讓他在深夜靜籟之時裹緊棉被咬牙堅持,一直挨到天明才將將減弱。所以雖然這些天來半夏將他照顧得很好,有什麼好吃的好用的都盡數讓給了他,可樓子寒還是一天天的虛弱下去。
樓子寒那一身紫袍已經換過了,換上了山村獵民的衣服。他吩咐半夏將兩人的衣物都燒了,決不能留下半分痕跡。半夏將衣物從樓子寒身上褪下的時候花了好大的力氣,他身上凝結的血漬太多連衣服都浸得硬邦邦的。傷口結痂和不料粘黏在一起,稍一用力就要再度崩裂開來。從樓子寒的衣服上根本分辨不出究竟是他的血跡,還是這衣服本就是這個顏色。半夏不忍心動手,然而拖拖拉拉的更會叫傷口感到疼痛,最後還是樓子寒默默推開了他,從身上一把扯下了衣服。半夏連忙將早已準備好的繃帶纏在他的傷口上,一麵不住的落淚。
“你哭什麼?我這個受傷的人都沒哭,你這個包紮的幹嘛這麼傷心?”
半夏隻是哭,不說話。樓子寒一把捏過她的下巴來讓她看著自己,半夏掙紮了一下,這才說道:“我隻是怪自己無能,沒辦法保護好王爺。王爺您本是千金之軀,我看了不忍心。”
樓子寒好笑道:“含著金湯勺出生有什麼了不起?男人最重要的是有自己的骨氣,連骨氣都沒有,算什麼男人?這不過是小傷,而我們的境況也不過是暫時的。你有哭的時間,莫不如好好想想我們接下來要怎麼辦。”
半夏擦擦眼淚,繼續幫樓子寒包紮。“半夏沒有那個本事,想不出什麼辦法來,可是我知道王爺是有的。我現在能做的,就是盡力照顧好王爺。以後王爺無論要做什麼,我都會站在王爺這一邊。”
樓子寒聞言愣了愣:“你就這麼信任我?你若是將我現在擒了去交給他,或是丟下我獨自逃生,我不會怪你。至少你一個人還有條生路,總比跟著我強。”
半夏立刻搖頭無比堅定的說道:“我不會丟下王爺的。在王爺留下我的那天起,我就決定了。無論王爺去哪裏,做什麼,我都會跟著王爺。哪怕是死。”
樓子寒一個歎息,沒再言語。這個時候,再多的勸阻就是對半夏心意最大的褻瀆。樓子寒靠在床上,想著以後的辦法。
半夏靜靜的看了他半晌,忽然問:“王爺是怎麼知道我不是娘娘的?”
樓子寒聞言一笑,道:“我從來就沒有將你們兩人弄混過。那聲‘夜闌’也不過是為了迷惑眾人的把戲,叫他們不敢輕舉妄動罷了。”
“……皇上就沒能認得出來。”
樓子寒笑:“是啊,他沒有。可他知道我能,所以才信了帶我逃走的真是夜闌。”
半夏想了想,張張嘴有些猶豫的道:“那等皇上回去之後見到娘娘,豈不是……”
樓子寒還是笑,然而那笑容看上去很假。似乎是努力的繃住自己的情緒,不讓這笑容有一絲一毫的鬆懈。他說:“是啊,會很慘。”他仰頭深深吸了一口氣道:“我原本以為,他不過是因為恨我才會做出這些事,起碼對夜闌是真心實意,絕不會傷害她的。可卻不曾想到,他竟是如此……無論是你們兩個誰來救我,他都不會放過剩下的那一個。”
“那……王爺您一定很難過吧……如果當初來就您的是娘娘就好了,這樣至少你們就會在一起了。現在娘娘不知如何了,如果是我留下,至少還能替她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