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壽五十五年花陵都刑斷簽》——夜盜所竊之寶:韓湘花會——玉雕戲一尊、舞魏花會——血珊瑚雀一對、壽齊花會——花鳥魚蟲圖一幅、雨燕花會——金虎冠一頂。
楚麟原本的計劃是非常周密的。
或許是往日罪孽犯的太多,劉府護院個個都頭纏著黑巾,這副打扮自然利於遮掩真容,卻也給旁人混跡其中提供了不少方便。楚麟本身不會武功,可是莫忘了他身邊卻跟著一個人,一個就算潛入皇宮大內都如入無人之境的夜盜。蛟壬無聲無息地弄暈了一名護院,將他的衣裳換到了楚麟身上。
至於蛟壬自己,他既然身懷著一種能無聲無息融入夜色的本領,獨自潛入劉府簡直是易如反掌。
隻是兩人都漏算了一點,偷子娘娘最厲害的地方並不是武藝輕功、亦非心機策略,而是他們挑選下手之人的眼力。這份毒辣的眼力,令他們每每挑選的苦主都是無力反抗之人,正是這“欺軟避硬”四個字,才讓偷子娘娘一夥在花陵都作惡多年卻仍逍遙法外。
這種人的眼力,又怎是一方小小黑巾能擋住的?
楚麟事後才琢磨過滋味兒來,當他在劉善麵前險些忍不住插嘴時,那護院頭領想必已經識破了他……不,或許更早,那頭領指明讓楚麟跟著進書房麵見劉善,或許就是一種試探。在這頭領心中,楚麟或許是某個苦主請來的江湖義士,混入劉府的目的應當就是刺殺偷子娘娘的罪魁。一旦楚麟流露出任何敵意,恐怕這位頭領當即就會將他砍殺。當著劉善的麵誅殺刺客,應當能搏得一個“救主與危”的美名吧?
隻是這一切猜測早已失去了證實的機會,隨著蛟壬翻掌一劈,那頭領掌中鋼刀頓時失控反噬,橫著鋸入了他自己的咽喉之中。目光入炬的頭領眼中露出難以言喻的恐懼,咳出了幾滴血沫後,他栽倒於地的身子便再也沒有動過。
蛟壬原本的計劃也非常完美。
那位頭領將手下帶到偏僻處時,他已聞到了一絲危險。以夜行之術潛伏接近;等待頭領與楚麟獨處;最後一刻奪刀斬酋。蛟壬握著鋼刀刀背,一掌劈過去,刀刃正切入頭領氣管。直到咽氣前,護院頭領都發不出一絲叫喊,他的目光焦距之處始終是楚麟的表情,原本想從楚麟臉上看到不甘、詫異與悔恨,最終卻成為了他自己的遺容。
但蛟壬也還是漏算了一點,盡管他的身手足以殺人無聲,但楚麟的膽量是有限的。
直到頭領倒地不動,楚麟腦子裏終於反應出一個“死”字來。被劈開的黑色麵巾下露出他的一張大嘴,“啊”的一聲驚叫頓時響徹劉府上下。
蛟壬再快也快不過聲帶,聽著周遭不時響起的護院喝問聲,他無奈地轉身便跑:“楚少爺,不帶你這麼出賣隊友的!”
“這能怪我嗎?人就死在我麵前啊!”跑在前頭的楚麟頓時被蛟壬超了過去,隻得用發顫的聲音抱怨:“你就不能把他打昏了事嗎?”
“你還真當我是絕頂高手啊?他那刀法快得都能劈蒼蠅了,我再留手的話你小子非被毀容不可!”蛟壬一把拖住已經腿軟的楚麟,往後院更深處跑去:“你難道就沒見過死人嗎?”
“天下太平,誰沒事看死人玩兒?”楚麟聽這話氣不打一處來:“我也就是第二次……見到……”
隨著楚麟的爭辯聲音漸弱,兩人逃跑的速度也快了起來,在身後傳出“陳師父被人殺了”的喧鬧聲時,蛟壬已拉著楚麟拐入了一間祠堂。
早就腿軟的楚麟一進屋便跌坐在蒲團上,氣喘籲籲道:“行了,這種去處,下人一般不敢隨意來搜。”
蛟壬則透過門縫盯緊了外頭:“的確沒人追來,看來你一時半會兒是沒什麼危險了。不過這一鬧起來,再想要悄悄救人估計是不成了。”
“無妨,剛才那姓陳的護院頭領有恃無恐,已當著我的麵說出了他們關人的地方,就在後院那口井的下頭。”楚麟說著,又勉力站起身來推開了祠堂大門。
蛟壬趕忙一把拉住他:“你幹嘛?”
楚麟不敢硬掙,隻是蹲低了重心向蛟壬低聲解釋道:“劉善想要毀屍滅跡,用泥石把那口井給填沒了,小意還在井下密室裏,我不能就這麼幹躲著,得繼續鬧出動靜來,叫他們顧此失彼,沒空閑去填井才行。你可有什麼法子將捕快引來?劉善就是偷子娘娘,此事罪證確鑿,捕快一來所有人就都有救了。”
“要叫捕快也是你去叫吧?”蛟壬滿臉莫名其妙:“你怎麼想的?”
“就是因為你身手太厲害,那些護院稍有反抗,少不得被你打成重傷。”楚麟換了個半跪的姿勢,右手順勢向後腰摸去:“不要以為本少爺不會武功就任人宰割了,隻要事先有準備,我也不是看起來這麼好對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