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度百科》——花陵太學位於花陵都以南驪山,建築本身雖有較深的曆史,但改名為花陵太學還是在陳朝。當時,中原對男女尊卑的觀念有所淡化,到了德壽年間,女子讀書學藝、入朝為官已不再算作奇聞。花陵太學亦繼承了這種“有教無類”之神髓,不但對男女生源不作苛剔,就連全院施教的科目也頗為繁雜,一些簡單的種花、養花、賞花的技藝亦夾雜在科目中,成為了每位院生的必修課之一。
似乎每處建於峰嶺的舍宇,都有一個叫做“後山”的地方,花陵太學亦不落俗。
途徑了前山的樓牌,複穿過中凹處的廣闊院落之後,接下來便是花陵太學最幽靜之所,後山內院。一入後山,那種早已習慣了的山間氣息頓時又濃了幾分,腳下雖鋪著地磚,縫隙之中卻早已被各色小花鑽了個滿滿當當,而每一間做學問用的屋舍也仿佛“綠袍加深”一般,爬滿了各式花藤果蔓。
唐朱玲甚至看見有人推門而出時熟練地往門框上一撈,竟就這麼摘下了一顆葡萄,隨手一拋接進了口中。
“柳先生好。”
無課之時,能在內山活動的自然都是學院裏的師長,江姬芸見到那人當先上前行禮,這回她並未江湖氣十足的抱拳,而是規規矩矩地攏袖低頭,雙膝微微曲了一曲。說心裏話,眼前這位衣襟大敞的放浪形骸之人實在沒個為人師的模樣,不過既然江姬芸都行了徒禮,身負臥底之職唐朱玲自然不敢造次,也跟著拜了一拜。
柳先生一頭長發散落在後,連條絮帶都不紮,直如隱士狂生一般。唐朱玲原以為他會是個脾氣甚怪之人,誰知他撈起垂在額前的直發後,露出的五官到生得有幾分親和。
“是姬芸啊。”他的嗓音也好聽的很,隻是打量唐朱玲的目光有些犀利了些:“你身後這位院生是今日新入院的麼?”
“學生叫唐麟,那個……打擾先生吃葡萄了……”
每次被陌生人用複雜的目光盯著看,唐朱玲總會擔心起自己或是露了馬腳,繼而緊張起來。自嫁入麒麟閣起算算也幾乎滿了一個月,這一茬漸漸地成了她的老毛病。何況這位柳姓的先生的確有一種高人風範,和楚麟那種人畜無害的氣場簡直又天壤之別。在江姬芸向柳先生說明情況的時候,唐朱玲一句多餘的話也不敢說,就這麼尷尬地糊弄了過去。
“想不到你這麼怕生,柳先生人很好的。”別過了柳先生後,江姬芸忍不住取笑道:“別看先生平時放浪不羈,其實博學得很,就連武學一道,柳先生也涉獵頗深呢。”
“柳先生會武功?”一旦從他人視線中解脫,唐朱玲的頭腦還是頗為好用的,一聽到他會武功,唐朱玲頓時在心裏鬆了口氣:“那這位柳先生和花仙廟無關了才是。”
花仙廟培育花女之時,所教所學雖然龐雜,但一點卻與普通的私塾學府徹底相反,那就是“棄武”。
普通書院、塾殿、學府之中,除了修文之外,也會同時教授騎射、蹴鞠乃至真功夫,然而花仙廟則絕沒有此等科目,故而花仙廟中的師父們也純粹都是文人,並沒有懂武功的人。一想到今後不必頂著柳先生那雙透人的眼睛去接近他,唐朱玲不禁感到一陣輕鬆,安心享受起內院複雜而濃鬱的花草香氣來。
密集的課房被花藤遮得那叫一個嚴密,有些地方讀書之所更是造在樹根底下,兩人穿行其間,猶如行進在書畫之中,端的叫一個巧奪天工。景是奇景,但咱唐朱玲師從何處啊?這些這些在旁人眼中稀罕的布置,她隻是一路嗅著味兒便過了,就連停下來看一眼的念頭都沒動過。拜別柳先生沒多久,江姬芸揉著鼻子帶唐朱玲左穿右繞,過了一排木籬笆後,眼前綠意一消,赫然出現了一大片光禿禿的黃土地。
“這便是咱們操場了!”江姬芸痛快地深吸了一口氣,指著遠處道:“弓箭我昨日都養過弦了,今日隻要收拾箭靶就行。看見那邊幾個棚屋了麼,就在那兒。”
唐朱玲手搭涼棚,不禁問道:“有人比咱們早到了呢?似乎也是一位師姐。怎麼這收拾的事兒都讓女子來做的?”
“能入花陵太學的哪個不是少爺,誰肯幹這活來?我小時候在武當山也練過弓箭,來幫忙也算重溫一下罷了。”江姬芸笑著鋝起被山風吹亂的鬢發:“再說我也不擅咬文嚼字,和其他師姐妹也說不到一塊兒去,這幾日無課空閑,來操場反而落得清淨。”
唐朱玲不禁想起在餐堂中那些女院生以筷沾茶作詩的模樣,頓時對江姬芸的感慨更生了幾分認同感。
“至於你看到的這位,可不是師姐哦,長幼有序,陸先生雖然年輕,可你也得以生徒之禮相待哦。”江姬芸一邊走近,一邊大聲地說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