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仙木術·極之卷》——人賦三魂七魄,花鍾天地靈秀,生機興衰與共,同享秋春枯榮。
《蛟壬回憶錄》——“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設定,‘天與地’居然可以解釋為兩種各自獨立的思想?”
唐朱玲與楚麟一唱一和的時候,蛟壬也在思索。
隻是他這個人非常好心,非但在思索眼下的情形,為了方便自己梳理頭緒,他還特地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從頭到底給過了一遍。
一切的起源自然就是白蓮教出山,紅陽真祖被擒、被放、又被下毒這一連串的事兒。
雖說當下唐朱玲被州府扣了一定極沉的黑鍋,但將這件事細細想來,那位真正的幕後梟雄,並不應該是東州文官集團的頭目——州牧。畢竟隻有紅陽真祖能夠開口說話,他才能招供出白蓮教如今的勢力與打算。此刻紅陽真祖口不能言身不能動,這顯然不是州牧大人願意見到的結果。
所以他們自然要求醫,比起找人頂罪,讓紅陽真祖身上的奇毒得解,才是州府一等一的事情。程邢的一眾部下都是楚王府帶出來的,不論文職武職皆不可小覷,連他手下的良醫都認不出毒,州府唯一的希望自然是落在了花仙廟的木術上。畢竟在花藝大行其道的東州,但凡醫者不認識的奇毒,有大半都是木術製成的花藥。
然而醫,不可求。若是廣尋天下名醫,或是直接上花仙廟請一位廟師出山,這等大動作是絕對遮掩不住的。州府的一舉一動向來都有軍察監督,東州州牧對朝廷“報喜不報憂”多年,累下的不告之密罄竹難書。如今“生擒賊首”的消息早已傳去京城,朝廷與天下百姓每天都在等著州府交出“供詞”來。這時紅陽真祖中毒的消息絕不可外泄出去,否則惹來朝廷親自過問,芳土之地隻怕要地動山搖了。
既想找花仙廟師,又不想被人察覺,州府剩下的路也隻有“花陵太學”。太學中既有駐校教課的花仙廟師,也有大量身世清白的院生,唯有在此處求醫,才能教州府得兩全其美。
正是因為想通了這幾件事之間的關聯,加上州府確已派人與走探花陵太學的情報,唐朱玲和楚麟二人才會進到這間學府之中。
凡解毒治病,醫者與病人自然少不得見麵,木術中雖有不少超脫常理之事,卻絕沒有隔空辨毒這等奇能。這一點,身為前的唐朱玲可以保證。既如此,州府隻有兩條路可走,要麼將這太學中的花仙廟師秘密請下山,到一個隱秘之所替紅陽真祖診療;要麼就是……
“那幾個人就是州牧大人的親信,他們把紅陽真祖送進太學了。”客房裏,除了竹窗搖曳的吱呀聲之外,便隻剩下唐朱玲茅塞頓開的呢喃。
隨後,注水入杯的泉流聲衝淡了靜謐,楚麟替唐朱玲續了半杯熱茶,接口道:“學府的師生雖多,不過無端端少了一位先生,多少也是惹人耳目的。將紅陽真祖送上山來雖也有風險,不過花陵太學地廣樓密,一小撮人往其中一藏,反而是木隱於林。州府這麼做,倒也不難理解。下回大吉送書信來時,當告訴他們此事,莫要教他們日日守在山下苦等了。”
唐朱玲問:“那接下來,咱們就不是找先生,而是該找紅陽真祖藏在哪兒了。”
“不,你說過他們一行人有理事官開路,說明太學中的一些理事官已與州府同氣連枝了,咱們人生地不熟,而且你我又沒有老蛟那等藏匿身形的武功,貿然地四處亂找,隻會被理事官發現,瞧出破綻來。”
“那由我去找不就好了。”蛟壬輕鬆道:“你找我來不正是為了這事麼?我出馬的話,就算把整個學院溜達十幾遍,也絕沒有一個人能看見。”
蛟壬舉步吟詩一樣地說著話,隻是渾身上下散發的並非詩意,而是一股極強的自信。
他的確配得上這股自信。
說“不正為了這事麼”時,他還在唐朱玲椅畔踱步;講到“溜達幾十遍”時,整個人卻又忽然消失了蹤影;再等兩人聽見“沒有一個人能看見”時,蛟壬卻已不知何時從楚麟身後鑽了出來。
影中藏身,這一手是楚麟早已見識過的。正因為先認識了蛟壬,故而之後再領略到木術之神奇時,楚麟的詫異感便沒有普通人這麼強了。不過此刻楚麟依舊滿臉驚歎,平日蛟壬慣著黑甲,來去皆隻讓楚麟一人知曉,就連吉祥如意和程邢他們,至今也都不知道楚麟身邊有這麼個人,更不用說見過他這手神乎其技的影法了。
可唐朱玲卻得到了和楚麟一樣的待遇,蛟壬不但在她麵前現了身,就連這手絕技也毫不避諱地展露了出來。早先楚麟還為此事吃過飛醋,但此刻的他隻能想到另一種令人心頭悸動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