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陵大學 第一百六十六回 楚麟的情報戰(1 / 2)

《唐小劄》——花夜校祭一共辦三天,頭一日是先生們各顯神通,每位先生都會在外院擺出攤位來,憑一技之長令校祭增色。羅師姐說,去年潑墨畫最為受寵,據說開攤位的先生一日之內畫了六十餘幅,半贈半賣地給了出去。當然也不是每個攤位都能拿到字畫,聽琴、對弈、求簽等攤位聽說也好玩的很。隻可惜羅師姐說,之前並未有先生的攤位與花道木術有關。

楚麟並未上過柳天資的課,即使平日裏見得次數也不多。記得他第一次見到柳天資時,是陪唐朱玲、江姬芸一同去內院幫忙理雜。當時負責分派雜貨的陸凡菲先生,將這位天文大家柳天資介紹給了楚麟。相信所有人見到柳天資都會稱一句“謙謙君子”,可楚麟卻總覺得,柳天資那層謙和有禮的浮像背後,藏著一股豪放。

“可是真正豪爽的人,是不需要編織一張畫皮自掩的。柳先生常年壓製的,應該是憤怒吧?”隨著這幾日與柳天資的相處,楚麟越發肯定起這一點來。

“博學鴻儒皆謂聖人之道即為天理,卻將真正的萬法自然之理斥為旁門左道,如此桀驁,談何敬畏天地啊……”柳天資自言自語似地向天低吟了幾句,杯中的酒香纏繞在他的情緒中,讓身邊的楚麟也逐漸被他的說法所打動,心中不由自主輕視起那些自命不凡者來。柳天資很快恢複了平時模樣:“嗬嗬,平日獨飲慣了,一時在院生前麵忘形,慚愧慚愧。”

楚麟搖搖頭,故作不敢多語模樣,繼續認真抄寫起明日解簽要用的簽書來。

“天象與命相一貴一貧,作為欽天監官員,卻精通命數之學,自然是為眾朝官所不容的。”楚麟不動聲色地默默動著筆:“不過真因為如此,柳先生才是解我困惑的不二人選。”

若是大吉買來的情報屬實,柳天資應該是在京中受到了黨派排擠,這才會被貶為庶民,流落來到東州。他來花陵太學的日子並不算久,而且對“結黨”一事深惡痛絕,故而很難加入十德殿、聽雨樓和少盟會的鬥爭之中。而楚麟眼下急迫想要梳理清楚的,正是這些事情。

月色愈發清麗的時候,楚麟終於抄完了整疊簽書,甩開滿腦袋“君占見貴事如何,一見應知喜氣多”之類的東西,楚麟吹幹墨字,將一摞簽紙放在桌上輕輕叨實了兩下。

柳天資聽見聲音,放下筆和酒杯笑了起來:“怎麼?又要催先生講故事了?也是,天色不早,不能讓你錯過回學舍的時辰。”

經曆過風浪之人性情大多難辨,何況是柳天資眼下又已微醺,楚麟不敢多言,隻默默理好桌麵,靜靜端坐在原處。

柳天資眼中流露出一絲欣賞:“真是想不到。你這人本應是浮萍般的性子,如今卻也生了執念,不惜連抄三天的癡文狂語,也要打聽這些事情。”

楚麟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這三天之中,兩人抄寫的簽書全都是文王卦簽,這套卦辭來頭雖大,其實時至今日已多成了遊方士糊口的飯碗,除那層皮囊外,早已沒了什麼內理。柳天資每到校祭替院生算卦,根本沒有運用星象之理真正運算,隻是胡亂拿這些卦辭應付罷了。

“或許柳先生隻是在借此抒發內心鬱氣罷了,可我並不在意這些。”楚麟仍緊閉雙唇,隻露出輕輕一笑,笑中有不願多說的意思,也有催促對方快說的意思。

“看來你這書生也不是簡單的人啊,若非現在飲了酒,我還真想算一算你究竟所欲何為。”柳天資頹然一笑:“罷了,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咱們這便開始吧。昨日我說到哪兒了?”

楚麟這時才終於開口:“柳先生昨日說到:前年,理事宮把一批上好煙墨分發給了少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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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楚麟從忘形樓下來準備出內院時,月色下的影子已拘謹地縮成了一小段。

“天色太晚了嗎?沒辦法,是我讓柳先生要‘事無巨細,一一道來’,自然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聽完的。”久坐後的腿麻令跨步都變得艱難起來,不過楚麟的步子反而越走越快:“進度還是太慢了,雖然柳先生心如明鏡,可他畢竟才來此數年,要尋找表象下的根源,還是少了些歲月。”

想到這兒,楚麟不禁生出一絲怨氣來。

他倒不是再怨柳天資;

也不是對這幾日辛苦有所不滿;

他怪的人是——宥辣子。

“老蛟還說鄔蔓戲班對東州之事無一不知,也忒誇大了些。”在花陵太學臥底了快一個月,三如終於帶著買到的情報回來複命,可對於這些高價買到的情報,楚麟唯有搖頭以對:“太學裏的花仙廟師不知是誰,此次陵改背後的目的也查不到,如今還要我這個客人親自去柳先生那兒套話……真是名不副實。”

冒了一會兒怨氣,傻笑的表情卻忽然出現在楚麟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