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壬回憶錄》——“……這校祭的習俗還有不少名堂,第一日叫款仙,也叫迎仙,結果也就是個廟會;第二日算是最重要的,叫做‘娛仙’,其實也就是個選秀;到了第三日……第三日能有啥?評出頭魁之後,頭魁所在的那一門就去和學監討賞。至於其他三門輸家,自然是幫忙收拾場子,準備之後開學呢。”
娛仙之日,獻才之時。唐朱玲、少盟會、諸多參與排演白話戲的門生……眾人連日耗費的心血,終於到了領取彙報的時候。
隻消看到中院裏那副摩肩擦踵的場麵,任誰都會知道,今天注定不是個平凡的日子。
不僅僅是這些黃字門生,對於其他許多人來說,都是如此……不管是隸屬書院內的,還是外來的客人。
除了那幾排先生們開設的攤鋪之外,中院的中心之處還搭起了兩座木台。一個木台建造得不高,造得四四方方,長寬約莫都有十丈,周圍一圈的旗杆上掛滿了彩球、紙燈、布簾,乃是用來表演的“獻才台”;另一個木台與“獻才台”相對而造,卻比獻才台還寬兩倍,它被建造成高低五層,台上設了數排南洋的紫檀木案椅,桌上放了江西的雪瓷碗碟,碗碟上則是五顏六色花陵本地的花釀餅和點心,這一台,乃是招待主人與貴客的“猜魁台”。
也就是說,落坐“猜魁台”者,都是有資格推選出“頭魁”的人物。
朱學監一早已坐在了猜魁台的左半邊,學宮長玉全、史老夫子等隸屬書院內部的人陪坐絮話,十幾位“先生”就在那裏吃了小半天的茶水點心,聽著台上咿咿呀呀的唱段。
天地玄黃四門院生的獻才,是必須等到“猜魁台”坐滿方能開始的,如今猜魁台右半邊還空著許多位置,畢竟受邀而來的貴客有早有晚,像是武當白鹿道長、還有東州州府的代表按察使都是提早數日就已住了進來,可一些花盟會的掌櫃們,卻習慣了當天早上從花陵都啟程,總要午時左右才到的了驪山。
所以在猜魁台沒有坐滿之前,台上演得並非“獻才”,而是從外頭請來的戲班藝人。說實話,這些開場戲碼並無什麼出彩之處,可花夜校祭襯托的就是院生們的本事,故而請戲班時刻意選得是草頭班底。這一點也算是全體師生心照不宣的規矩,所以不論台上是走腔還是忘詞,台下諸生照舊滿麵喜色,畢竟在這個精心布置的大歡場中,光是那些花點飄出的香氣,已足夠讓人醉於花夜。
午時的餐鍾敲響,餐點比昨日簡陋了許多,連餐碟都不見一個,盡是些拿在手裏就能食用的酥烙蒸糕。理事官們兩人一組挑著擔盒,親自從餐堂跑來中院,將點心分發給那些提前搶占好位子不願挪動的院生和散客們。
就在台下的人就餐之時,猜魁台右半邊的客位也越坐越滿。待得後來,不知誰先起的哄,台下諸人連“獻才台”上的戲都不聽了,隻緊緊盯著“猜魁台”上的空位子看,每有一位貴客入座,台下就發出一片歡呼。因為按照規矩,猜魁台的桌椅都是事先算好人數的,所以當所有貴客坐滿時,就是獻才比拚正式開始之時。
這種不定時開幕的規矩聽來雖有些奇怪,卻恰恰最叫人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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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朱學監的命令,丙字院的封鎖持續到將近午時才解開。一名赤冠學宮親自前來,煞有其事地做了個“解禁校令”。當然,白鹿道長等一眾武當貴客是不用參加的,他們被恭恭敬敬先請去猜魁台了。
留下聽令的隻有唐朱玲和其他幾個院生,赤冠學宮先是清點了一下院生人數,又反複囑托“不許胡亂傳謠”之後,總算將一眾人放了出去。
院門一開,唐朱玲撒腿就往女學舍跑。昨日陸凡菲雖然帶來了她的外套和仿劍,可粉飾妝容的一幹瓶瓶罐罐可沒那麼好帶。其他院生也也忙不迭奔跑起來,他們有的要回去換衣服,有的要將大件的器具提早搬去中院。就連習慣端著架子的羅念秋也不得不掖起衣擺快跑了起來,她一個體態纖細的女子,要演穿山鼠這般壯漢,事先的準備可短不了。
看著一夥兒院生如“鳥獸散”般消失無蹤影,那位地位略高的赤冠學宮將目光放回了陸凡菲身上。陸凡菲雖也教課,但掛單還是在理學宮,故而這位赤冠學宮還算是她頂頭上司。於是乎,外人一走,一場叱責便理所當然地落到了陸凡菲頭上。
違反朱學監命令啦……
不務正業去和院生一道參演啦……
待擺足了威風後,那位赤冠學宮這才問道:“好了,今兒是過節,這些事兒先記著,以後再清算。我聽說還有兩位不隸屬丙字院的理事官,人呢?跟我一塊兒去中院,一堆事兒都忙不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