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陵大學 第一百八十九回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1 / 2)

《陳楚風土誌》——“坊間對包拯鬥太師一說,有許多分歧。有些戲文中太師姓董,但也有楊太師、於太師、甚至還有少數戲碼是和薑太公鬥的,但流傳最廣的版本還是董太師。”

“可以了。”

隻是簡簡單單三個字,卻讓聽見的人猶如變了一個人。

無聲的巨鼓就放置在玉全學宮長的肚子裏,而這三個字就是一陣雨點般的重槌,讓玉全身上由內而外散發出一種急迫、興奮、乃至狂野的氣勢來。

但是斯文的玉學宮長終究是克製住了這一陣陣瘋鼓,他緊抿著嘴唇,連一個音都沒有吐露出來,隻是咬緊嘴角,左右側過頭,讓身邊一眾赤冠學宮能見到他強行抑製住的詭笑。

陪同坐在猜魁台上的理事官約有十來位,另外還有幾位隸屬於聽雨樓,講究“唯認才學”的先生。或許是常年一派的默契,一見到玉全的信號,這些人立刻齊刷刷換了張臉。這些聽雨樓中人平日都自律得很,連說話都壓著嗓子,生怕有什麼失禮之舉。可這會兒卻忽然活躍起來,就連拍手喝彩的動作顯然激烈了幾分。不僅如此,他們自己叫好還不算,甚至開始輪流離開座位,裝著興致高昂的模樣,大聲褒讚著台上的《五鼠鬧東京》,還順帶拖住了附近隸屬十德殿的幾位先生,非要對方也跟著說好才行。

一部分赤冠學宮甚至跑到了貴賓落座的右側猜魁台,與花盟會掌櫃主動攀起交情來。

這些花盟會掌櫃的兒女,幾乎全都是少盟會成員,也就是常年在書院中受排擠的一撥人。若說實話,這些掌櫃對花陵太學並無好感。像徐長功這些富家子弟,怎會是甘於受欺負的人,每月寫訴苦的家書比功課字數還多,所以花陵太學對少盟會不善這件事,這些掌櫃早就心知肚明。奈何這書院學監和東州軍察是親兄弟的關係,這些掌櫃有意出錢出氣,卻終究選擇了和氣生財。

近些年,這些掌櫃每每來參加花夜校祭,大多隻是忍著氣來走個過場,哪個會主動與書院的先生或理事官攀交?所以眼下擠過來的這幾位赤冠學宮,掌櫃們是一個都不認識,也沒什麼好感。可天下的父母哪個能拒絕人家對兒女的褒讚?這七八位赤冠學宮連自報姓名都顧不上,開口就對台上這場戲交口稱讚。

“您是羅敬羅掌櫃?雖說在下與羅掌櫃雖未謀麵,不過一眼就看出來了!令嬡在台上英姿颯爽,把那穿山鼠的豪邁演得既是入木三分,又不失清蘭之雅,真是叫人看得心曠神怡啊!”

“徐掌櫃!聽說上一幕哪曲開封調,就是出自貴公子之手啊!在下真是大開耳界,貴公子樂理上確有造詣啊!在下實在是按捺不住欽慕之意,這才冒昧打攪,勿怪,勿怪啊~”

“張管事!您家三公子這侍衛演得可真是龍精虎猛啊!”

“於副掌櫃!後頭笛子是出自您家那位吧?在下是分管男學舍的學官,算起來也是令公子的知音呢,所以一聽就聽出來了!”

就這樣,分明是一片極不自然的舉止,卻因為一招打在“父母心”的弱點上,結果這些掌櫃楞是沒有一個能冷麵拒絕的。雖然這些人老成精的商人們心中都有疑慮,可表麵上依舊是客客氣氣地應承了下來。

鍾牙花會的趙管事身邊也站著一位赤冠學宮,隻聽他將唐朱玲誇了個如花似錦,仿佛是上下五百年才出的一位奇女子。趙管事對唐朱玲並不熟悉,隻好盡量含糊以對,除了與如三交換了一個眼神之外,也不敢多說什麼。

這人嘛,一旦說的少了,聽到的自然就多了。

漸漸的,在一片讚譽之辭中,趙管事聽到了越來越多重複的句子:

“今日頭魁,非黃字門莫屬。”

————

“這玉全,他是想要欲擒故縱!”

正在虛與委蛇的趙管事能聽出異樣,那細心觀察著聽雨樓動向的朱學監自然也發覺了不對。他雖然不會武功,耳力也是一般,可莫忘了還有個白鹿道長在。這位武當高人不但能在嘈雜喧鬧中聽清那些奉承話,還能用傳音入密的方式,將他聽出的異樣處悄悄告知朱學監。

朱千文隻聽了幾句,便已看出了玉全這一手打的是什麼牌。

“先高高捧起,再摔個粉身碎骨。好你個玉全,暗箱操作不說,竟還玩這種齷齪的手段。當年老夫真是瞎了眼,才會將一手創辦的理學宮交到你手裏。”老學監眯著眼,意味深長地盯著玉全:“不過,你既然已經將這些黃字門生捧得如此之高了,老夫索性就成人之美,讓你金口玉言,一語中的吧!”

朱千文不經意地抬手摸了把胡子,看似望著戲台的目光,實際卻似落花一樣,有意無意地飄到了幾位先生身上。老學監目光瞟到的那幾位,盡皆是和聽雨樓沒什麼幹係的先生,感受到了朱學文的目光,這些人也各自點頭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