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下午,葉一生她們在訓導和參觀上麵來來回回地折騰。快要結束時已將近下班,護士長便最後帶她們去參觀醫生的就診室。護士長說:“醫生就診室裏也會派一名護士協助,不過這種情況除非是主治醫生特許或者非常忙碌的時候。”
護士長探頭向特診一室瞄了一眼,再把目光轉向葉一生她們:“你們是分配在腫瘤住院部,這些地方會要常常走動,一定要熟悉這裏,並且要熟悉腫瘤科的醫生。”
這時,從特診一室走出來一個人,他顯然是剛換衣服,手還在扣扣子,他被門前站著的這些護士嚇了一跳,連連後退。
“卓醫生下班了?”護士長笑臉盈盈對他道。
葉一生心想,這不就是趙吉祥所說的“小桌子”嗎?
小桌子點頭,打量著穿著統一製服的護士們:“你們這是……”
“我在訓導她們一些須知秩序。”護士長笑道。
小桌子表示認同,笑著攤手:“你們繼續。”然後他目光正好瞟到葉一生,他霍然指著她,嘴張了幾次,也沒憋出一個字,他實在想不起她叫什麼名字,最後氣餒,指著她道:“這位護士,你認識趙吉祥吧,下班的時候記得告訴她,叫她不要磨磨蹭蹭的,別遲到。”
葉一生有些愣,但還是點頭了。小桌子謝過她,便走了。護士長這時也看了看手表,見到了下班時間,對她們說:“我知道你們年輕人有活動,下班時間到了,不耽擱你們,去吧。”
護士們禮貌地向護士長鞠躬,有秩序地往換衣間走去。待到護士長的身影看不到之時,護士們都炸開了鍋,蜂擁而入。
葉一生被身後的人推搡了幾下,有些哭笑不得,這果然是個很重要的活動啊。葉一生慢條斯理地踱步到了換衣間,卻見到趙吉祥十分焦躁地在門口來回走動。
“吉祥。”葉一生喚了一聲,趙吉祥抬起頭見到她,飛奔過來,拉著她往換衣間擠:“趕緊趕緊,穿上衣服。”
“不用這麼著急吧,離聚會時間還有一個半小時啊。”
“當然急,我們還要到美發沙龍去整理頭發,做個造型。”趙吉祥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而一生被這個計劃給驚住了,不就一個KTV嗎,至於這麼興師動眾嗎?
事實證明,確實如此。葉一生進了換衣間,就見有些護士很認真地在化妝。一生徹底無奈了,腫瘤科的男醫生果然魅力大。
葉一生被趙吉祥拉進一間較為奢華的美發沙龍,被趙吉祥強製按在椅上,讓發型師好好“大展拳腳”。一生並不喜歡換發型,她喜歡直發,從小到大隻喜歡長發飄飄,可這發型師卻給她做了內卷,一派公主頭。
葉一生望著鏡子中的自己,哭笑不得。她有做公主的氣質,但已經沒有了做公主的資本。趙吉祥此時也做好了發型,她發型原是BOBO頭,這次還是BOBO頭,隻是比以前周正了許多。還好是一次性定型,要是永久的,一生一定會崩潰,她可不想裝淑女。
趙吉祥見到葉一生這般“閃亮”的發型,非常震驚,拉著她左一圈右一圈地來回轉悠,嘴裏還不時呢喃:“我就說一生天生麗質,怎麼就配不上言大醫生呢?哼,這次要讓他們看看。”
兩人打的去了約定好的KTV。她們剛一下車,就見到一身清爽的小桌子,他正在來回踱步,手裏還在不停地按手機,看似很著急的樣子。趙吉祥見到小桌子立馬停了下來,她從包包裏掏出手機,頓時臉白了。葉一生好奇地望著她,再望向她的手機,未接來電十八個。趙吉祥手機處於無聲狀態,難怪全都沒聽到。
無頭蒼蠅似的小桌子的目光終於看向她們這邊,他一見到趙吉祥就大怒,氣勢洶洶地走過來,叫道:“我不是叫你別遲到嗎?你不遲到會死啊。”
“我愛遲到,你管得著嗎?”趙吉祥尖銳的嗓子提了上來,怒目瞪了回去。小桌子也一臉暴躁,氣得甩手進去了。
趙吉祥這時也沒了氣勢,盯著他的背影,又倔強又別扭。
一生問:“吉祥,我們還去嗎?”
“去,怎麼不去?”趙吉祥拉住一生的手,橫衝進去。
“慢點,我的高跟鞋。”葉一生趔趄地跟隨在趙吉祥身後,實在是狼狽。
趙吉祥帶著葉一生七彎八拐,好不容易才來到一間包間,推開門,原本不是很吵的環境一下子被尖銳的嗓音衝擊著耳膜,一生似乎一下子被震醒了。
這是一間極大的包廂,裏麵是各種葉一生不認識的男女,平時他們製服還統一,而此時他們的衣服各色各樣,她根本認不出,隻見有的蹺著腿望一眼進來的一生和趙吉祥,有的自己玩自己的,還有的在搶話筒K歌。
此次聚會的都是今年畢業的學生,正值從校園走入社會的過渡期,給人整體感覺還是一派活力的。趙吉祥睨了一眼小桌子,就衝過去擠在小桌子與宋安辰之間,一生順帶右手邊坐了趙吉祥,左手邊坐了宋安辰。
這一上坐,葉一生就不大自然了。她眼神一直不敢往左邊瞟,她剛進包廂的時候就跟宋安辰對視過了,他脫去了製服,拿下了金絲眼鏡,穿著T恤,儼然一副陽光的鄰家大男孩的樣子,仿佛他回到了高中時的清爽模樣。
葉一生較為局促,她不淡定地看向右邊的趙吉祥,隻見趙吉祥與小桌子正在大眼瞪小眼,還在鬧別扭。趙吉祥突然“噌”地站了起來,到點歌台上去點歌了。小桌子的目光從未從她身上移開,也不知他想到了什麼,也跟著站了起來,他一把拉起正在點歌的趙吉祥的手:“我有話要跟你說。”
“你放開。”
但小桌子使勁握著趙吉祥的手,不理會她的掙紮,把她帶到外麵。
葉一生一直看著他倆拉扯的全過程,眨巴著眼,她想這其中好似有什麼貓膩。她正這麼想著,一位護士唱完了一首高音歌,可接下來的這首歌居然沒人接下去了。
葉一生看了下屏幕,也愣了一下,是一首《如果愛下去》。
“這是誰點的?”有點胖的柳曉問道。
“應該是趙吉祥剛才點的。”
“那現在誰來唱?”
“過了吧。”
“過什麼?這首歌好聽。”
這首歌是葉一生曾經瘋狂學過的歌,那似乎讓她有一種共鳴,所以她喜歡這首歌。她笑道:“我來唱吧。”
柳曉聽到一直不說話的葉一生居然要唱這首歌,頓時熱情地遞給她麥克風:“記得傷感點啊。”然後率先鼓掌,“來來,聽聽大美女的歌。”
頓時整個包廂都鼓起掌來,一生有些不好意思,隻能傻笑。眼神觸到宋安辰那幽深至極的探究目光之時,她心跳漏了一拍。她深呼吸了一下,開始跟著旋律唱了起來。
“街頭那一對和我們好像
這城市華燈初上多兩個人悲劇散場
放開擁抱就各奔一方
看著他們我就濕了眼眶
不回頭兩個方向流著淚的破碎臉龐
仿佛我們昨天又重放
很久以前如果我們愛下去會怎樣
最後一次相信地久天長
曾在你溫暖手掌不需要想象
以後我漫長的孤單流浪
很久以前如果我們愛下去會怎樣
毫無疑問愛情當作信仰
可是生活已經是另一番模樣
我希望永遠學不會堅強
……”
每當唱這首歌的時候,葉一生總會動用她所剩無幾的感情。她緊緊握著麥克風,眼神專注地看向屏幕,那雙盈盈帶淚卻又目光堅定的眼睛,仿佛在講述關於自己的故事,周圍都靜靜地聆聽著,為她的專注,還為她唱這首歌動的情。
宋安辰一直半倚著靠背坐在葉一生旁邊,他甚至可以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海洋氣息,那是她最愛的香水味,淡而清香,帶著海闊天空的豁達。她曾經說過想做一條魚,遊遍整個海洋,帶著滿身的潮氣還有老伴,告訴自己的子孫她曾經的漫遊往事,還有與老伴的浪漫故事。
很久以前,如果他們愛下去會怎樣?
當葉一生一首唱完後,在場的人都起哄,連連拍掌。她隻是傻傻地笑,她知道身後有一雙眼睛在看著她,這首歌就是唱給他的,是送給他的,她最後的紀念。
接著又是別人的一首歌,葉一生依舊筆直地坐著,裝著很認真地在聽。突然,她身側的那人站了起來,走了出去,把她嚇了一下,而正在唱歌的小護士也因宋安辰的突然離席不再唱了。
葉一生回頭看宋安辰剛才坐的位置,她的心忽然沉了下去。
途中有人依次唱了三首歌,可趙吉祥和小桌子還沒回來,宋安辰也沒回來。葉一生想上廁所了。她出了包廂,剛拐了個彎,卻在拐彎處遇見正靠牆在吸煙的宋安辰,他揚起頭朝著空中吐納著,那一圈圈混著煙草的煙霧氤氳成一團,好似解不開的憂愁,他整個背貼著牆,仰天對著天花板發呆,英挺俊秀的側臉帶著一股憂傷,那樣深不見底。
葉一生本想退後,不去打擾宋安辰,不想剛好碰到身後裝飾的盆栽,雖然撞擊聲不大,但足以讓宋安辰聽見。
當葉一生小心翼翼擺放好搖擺不定的盆栽,再抬眼的時候,宋安辰已經轉向她,用極其複雜的眼神看著她,那眼神中好似有著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我……我想上洗手間來著,”她四處張望,“好像找不到了,嗬嗬……”她有些混亂,不太淡定。
宋安辰卻一動不動,依舊用一種讓葉一生渾身發毛的眼神看著她。
“我回去看看。”葉一生往身後指了指,立馬轉身,想逃之夭夭。
“葉一生。”宋安辰終於開口了。
葉一生立即頓足,欲哭無淚,痛恨自己幹嗎要想上廁所。身後的腳步聲離她越來越近,她的心也被揪得越來越緊,差點讓她全身僵硬了。
葉一生深吸一口氣,轉身丟給宋安辰一個超大力的笑容:“什麼事?宋弟弟?”
宋安辰卻伸出手拉住葉一生的一隻手把她往裏帶,將她整個人壓到牆上,圈在自己的懷裏,讓她無處遁形。她還來不及吃驚,他已經捧住她的雙頰狠狠吻了下去。
葉一生倏然瞪大眼睛,由於太吃驚,微微張開了嘴,卻被宋安辰乘虛而入,直搗唇舌之間。他一邊溫柔地摩挲她的臉頰,輾轉流連,輕柔吮吸,一邊耐心地等待她的反應。
“乖,呼吸一下。”宋安辰一步步誘哄地、引導她。葉一生眨巴著眼,居然按他說的做,急促地呼吸了一下。宋安辰那雙黝黑如墨的眸子帶著笑意,再次覆上她的唇,貝齒縈繞間充斥著淡淡的煙草味,他的手也轉移了陣地,撫上她的背,隔著一件單薄的T恤,她也能感覺到他的灼熱。她輕顫著,無法阻止他,抑或她也渴望著他。
終於,他離開她的唇,目光未離她那有些紅腫的嘴,他道:“你去洗手間吧,直接往前走就是。”
“呃……”葉一生立即窘了。
宋安辰調笑道:“這是問路費。”說著他就舉步朝回去的路走了。
留在原地的一生徹底傻住,她立即轉身,朝著宋安辰的背影狂踹,吃她豆腐還這麼理所當然,該死。
突然,宋安辰轉身。葉一生立即收起暴動的身姿,一派淑女地對他傻笑。
“葉一生,你的吻技還是那麼生澀。”宋安辰立即展現一個迷人的微笑,再次轉身回去。
一生咬牙切齒,狠狠轉身去洗手間準備漱漱口。
當她進了洗手間,見到水池旁趙吉祥正在畫口紅,那鮮豔欲滴的嘴唇赫然腫了。
“你嘴怎麼腫了?”一生走過去,捧著她的臉問。
“你的嘴也腫了。”趙吉祥也捧著她的臉問。
此時,兩人雙雙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