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愛下去(1 / 3)

某一日,葉一生與趙吉祥一起值班的晚上。

趙吉祥一直追問吻一生的那個神秘男人是誰,然而一生卻不回答,她覺得這個吻純屬是宋安辰的無聊把戲。

有前車之鑒,葉一生想這次純屬也是他的惡作劇。倒是趙吉祥與小桌子的事,她很好奇。趙吉祥也不避諱自己與小桌子的故事,娓娓道來。

他們大學一年級就在一起了,因趙吉祥平時神經大條,跟其他男生玩時,沒分寸,總惹得小桌子吃醋,而小桌子和宋安辰是好哥們,宋安辰是一個惹出遍地桃花,卻片葉不沾衣的逍遙主,環繞他身邊的女人都想接近他卻又接近不了,於是那些女人總是借著與小桌子套近乎來接近宋安辰。趙吉祥看在眼裏自然很不舒服,那麼多女生圍著自己的男朋友,不管是什麼理由,她都無法接受,所以她幹脆利落地提出分手。小桌子則認為是她移情別戀,便覺得自己是受害者,兩人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可不想,大學畢業後,兩人居然在同一所醫院實習,還是同一科室。他們本想繼續當陌生人,不想彼此心裏還無法割舍,也知道以前兩人是誤會了,但固執的兩個人還是無法主動讓步認錯。直到小桌子偶然見到趙吉祥與一個男人逛商場,按捺不住,終於爆發了。後來才知是誤會一場,那個男人是她表哥,她是陪她表哥買禮物送給她舅媽的。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兩人現已冰釋前嫌,和好如初。

葉一生聽了趙吉祥這個故事,忍不住撲哧笑了起來:“看不出你這麼專情啊,談戀愛才一年,卻念念不忘四年。”

趙吉祥不以為然:“四年算什麼,有的人還一直執著於自己第一個異性伴侶。一生,有些人就這麼莫名其妙的,一輩子隻認一個人。”

一生身子抖了一抖,不自在地笑了一下。趙吉祥本來還想誇誇其談,卻被一陣鈴聲幹擾。一生笑道:“是你管的區域,去163病房看看,有按鈴呢。”

趙吉祥一臉掃興地站了起來,走出值班室。

四下無人時,一生原本閃爍著光亮的眼睛,一下子低垂,讓人看不見眸子裏的情愫。有些人一輩子隻認一個人,她這輩子也許是完了。她歎息一聲,隨手從抽屜裏拿出一本《醫療保健》翻了翻。她一隻手撐著腦袋,一隻手翻書,而且翻書的頻率極快,完全是在走馬觀花。

突然,又一陣鈴聲響起,葉一生抬眼一看,還是趙吉祥的區域,可趙吉祥還沒回來,自然是她去了。

走到G31病房,這是一間單獨病房,簡稱高級病房。一生敲了敲門,也沒有人開門。她一怔,也許是病情加重?她擔心地推開門,卻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一個十七八歲的男孩,頭綁紗布,吃著爆米花,蹺著二郎腿在病床上抖啊抖,手裏還捧一本雜誌,一副怡然自得、吃得津津有味的二流子樣子。這哪像有半點難受的樣子?葉一生有些怒了:“先生,開玩笑也不是你這麼開的。”

那個全神貫注的男孩子終於挪開眼睛,睨了她一眼,略有吃驚地道:“呀,真有護士來?”

一生極力穩住自己的情緒,她道:“你剛才按鈴了?”

“我隻是無聊,隨手按一按。沒想到你們能隨叫隨到啊,這間醫院的服務態度不錯。”他突然從床上跳了起來,正襟坐在床沿上,“護士姐姐,我好無聊啊,你來陪我聊天。”

“既然你沒事,我就走了。”她懶得理會這樣無聊的病人。

她剛想轉身,那男孩突然在床上打滾,大叫:“好痛啊,我好痛啊。”

一生頓住身形,極力忍住想要罵人的衝動,不甚情願地轉身,走向床邊,瞪著一副牛眼看著這個搗蛋鬼:“你哪兒痛?”

“這裏痛。”他指著心髒,“我心好痛啊,護士姐姐不理我。”

一生一臉奸笑,半眯著眼,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臉頰,然後往死裏捏他的臉。男孩被一生這般突然襲擊,直嗷嗷地叫疼。

“記住了,護士姐姐隻照顧身體不舒服的病人,不是無聊的病人。”說完,一生轉身出去,頭也沒回,隻留下一臉錯愕的男孩。他傻乎乎地捧著自己被捏過的臉,近乎癡呆。

一生回到值班室,見到值班室多了一個人。趙吉祥正坐在小桌子的大腿上削桃子,這下一生不知是進還是退,躊躇不前,咬咬牙,還是大方地走了進去。

“嘿,小桌子。”一生如平常般打了招呼,小桌子愣了一下。

“一生,你去哪兒了?剛才你負責的那個區響了好幾次呢,宋醫生說你來了就趕緊過去。”趙吉祥說完,又旁若無人繼續削自己的水果,還很體貼地塞給小桌子吃。

“為什麼你不去?”

“宋醫生對我沒興趣,指名道姓說要你過去。”趙吉祥吸吸鼻子,一臉難過的樣子。

小桌子暗地裏捏了捏她的手臂,擠眉弄眼地道:“想去就去啊,我一定撮合你。”

“誰想去啊,寶貝,來來,吃桃子。”趙吉祥圈住小桌子的脖子,軟綿綿地撒起嬌來,對於她的這一招,小桌子很受用,他嘟了嘟嘴巴,還是張嘴吃了她送來的水果。一生見他們兩人如此肉麻,身子不禁抖了一抖,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決定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到達37病房時,一生在門口立了一會兒,她透過門看見一個身形熟悉的人在給病人做體檢。她心想,自己怎麼這麼衰啊,值班也和他值到一起了。她咬緊牙關,輕輕推開了門,走了進去。正好宋安辰轉身看向她,用吩咐的語氣對她道:“你去拿血壓計。”

一生點頭,立即退了出去。果然,宋安辰完全沒把前幾天那個“強吻”事件當作一回事,她還介意什麼,一生自打腦袋,怪她想太多。

一生被宋安辰一會兒差遣來,一會兒差遣去,不是拿血壓計就是拿病例本,然後又是體溫計等,其實她大可全拿著,因為這是醫生檢查身體時必須用的醫療物品,可惜她心不在焉,根本沒進入狀態。宋安辰終於對她的這種狀態不耐煩了,他蹙眉,嚴肅道:“你培訓過護理,難道不知道作為一個護士,是要協助醫生而不是給醫生添麻煩的嗎?”

她咬了咬牙,瞪著他:“不好意思,我沒你那麼優秀。”

宋安辰深吸一口氣,不再搭理她,繼續為病人做檢查。一生也懶得站在這裏惹人嫌,她立即轉身出去,剛走到值班室門口,就見趙吉祥與小桌子在玩親親,她又退縮了,她不想打擾他們。葉一生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在走廊踱步,直到她碰到就診完的宋安辰,兩人對視一眼,一生便無視他,想直接走人。

但是,有人不遂她的願,擦肩而過時,她被他拽住了手臂。

“葉一生,你是不是對我有意見?”宋安辰擺出他清秀的臉,還向她展示他招牌式的微笑。

一生輕輕掙紮一下便掙脫了,顯然宋安辰也沒有死拽不放的打算。一生微笑回應:“哪裏,宋醫生乃我院精英,崇拜還來不及,我怎會有意見?”

“是這樣嗎?”他細長的丹鳳眼眯成一條縫,望著她,“今天晚上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她不假思索,當即反對。

“你不是對我沒意見嗎?”他依舊在笑。

在他的理解中沒意見就是可以送她回家?她一時也不知怎麼說了。她要是再拒絕,他一定會堅持說她對他有意見;可要是答應,她又不情願。她“嗯”了半天,最後才勉強答應:“那麻煩宋醫生了。”

“不麻煩。”宋安辰輕笑準備離開,忽又想到什麼,“好像我與你的值班時間是一樣的,以後我都送你回去吧。看在你叫我這麼多年‘宋弟弟’的分上。”

“……”這是什麼邏輯?

“難道你不知道嗎?安排表裏,我們值班的時間一樣。”他笑得一臉燦爛。

“……”她此時真想死,怎麼這麼巧?

“好了,你繼續值班吧。”他徑直走掉了。留下傻站著的一生,她此刻完全覺得她叫了這麼多年的“宋弟弟”已經讓她招架不住了。

她在走廊踱步有些時間了,她想趙吉祥和小桌子的纏綿之吻應該吻完了吧?她回到值班室,就見裏麵隻有趙吉祥一人。趙吉祥似乎等她很久了,一見到剛進門的她,趙吉祥連忙招手喚她道:“你手機響了很久了。”她愣了一下,從抽屜裏拿出手機,查看下未接來電,是她師兄打來的。

她發了一條短信:師兄,找我有什麼事?

發完短信後,她思忖是該換個本地號碼了,她一直是外地號,打個電話都舍不得。

過了一會兒,短信來了。

“聽說你今天值班,要我去接你不?”

一生回:不必了,我自己回去就好,師兄你忙你自己的吧。

他回複:那好吧,你路上小心點。

一生就不回短信了。她重新把手機放在抽屜裏,百無聊賴地又開始翻起那本厚實的《醫療保健》。坐在她旁邊的趙吉祥伸出脖子,一臉好奇地問:“一生,我很想知道你有沒有男朋友。”

“嗯?我顯然是沒男朋友的。”

“嘻嘻。”趙吉祥突然奸笑起來。

一生不大自在地離她遠了些:“趙吉祥,你想幹什麼?”

“一生啊,我們都二十五歲了吧。”趙吉祥又湊近她,甚至擠進她的屁股勢力範圍內,與她坐同一張椅子,勾肩搭背,道,“這年齡是不等人的,在大多數人的理論中,我們已經屬於初級剩女,現在還有勇氣繼續為尋找男人而奮鬥,故稱‘剩鬥士’。”

一生眯起眼睛:“你到底想說什麼?”

“明天星期天,帶你去相親。”趙吉祥快刀斬亂麻。

“什麼?相親?我才不去。”一生連忙撇頭,不去搭理趙吉祥。

趙吉祥依舊黏了上來,拽著一生的胳膊晃了又晃:“去嘛,去嘛,就算陪我去啦。”

“你不是有小桌子了嗎?怎麼還去相親?”

“我老媽不知道我有男朋友,她幫我找了一個相親對象叫我明天去見一見,母命難為啊!”趙吉祥開始裝可憐了。

一生望天許久:“如果是陪你的話,那還可以考慮。”

“哎呀,一生最好了。”趙吉祥也高興起來,直接在一生臉上落下一個吻。

“一臉口水。”一生趕緊為自己擦了擦臉,推搡趙吉祥離開她屁股的勢力範圍,好讓自己重新霸占整張椅子。

趙吉祥無牽無掛地走開,還向一生拋了個媚眼。一生撲哧笑了一聲,又開始無聊地翻閱《醫療保健》,但她的心思突然轉到趙吉祥所說的關於剩女的事上了。她今年二十五歲了,正式進入了剩女的行列。以她現在的狀態,她怎麼能放開心思去找男朋友?她犯愁了,煩惱地揪頭發。

哎,她就是一個悲劇。

到了輪班時間,下一班護士替換了一生和趙吉祥。趙吉祥自然由她的護花使者帶走了,一生目送那兩個卿卿我我的人,撇撇嘴,心裏有些空蕩蕩的。走出醫院,她身後忽然有車在鳴喇叭,她條件反射般地讓了道,順便看了一下車。

車牌號五個“8”!這不是她第一次上班濺她一身水的那輛賓利車嗎?這輛車突然在她麵前停了下來,車窗玻璃緩緩降下來,宋安辰對她道:“上車。”